98.独白【四更】
98.独白【四更】
陆北想起了在董伟家地下室见到的那个铁笼。青年虽然作为妖兽尚且年轻，但是金瞳三色猫本来就是一种先天很强大的妖兽，别说是那个笼子，就是想要破除董伟的阵法应该都不是难事。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咬牙承受着被抽离生命力的锥心之痛，这是不是因为他跟董伟做了什么交易？比如……只要他老老实实被抽取生命力，董伟就会出钱给陈铭做治疗？
陈铭嘴唇发白，任务完成，他的生命力已经被抽取，看这样子，的确是命不久矣。
“小白，你别伤心。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我很高兴，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你一定会有很长的寿命，就……就当是连带着我的那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陈铭就眼睛一闭，昏倒在地。
青年疯了似的扑在陈铭身上，大喊大叫，但不管他声音多大语气多凶，陈铭都没再睁开眼睛看他。只是陈铭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已经安心了。
陆北蹲下身，握住陈铭的脉搏，“还在跳！赶紧送他去医院！”
青年擦了把眼泪，把陈铭背在背上就往外跑。学校门口的出租车很多，陆北找到最近的一辆，打开车门，和青年一起扶着陈铭坐上去。青年坐在陈铭身边，陆北坐上副驾驶，“师傅，仁济医院，麻烦您快点！”
司机师父也注意到了昏倒的陈铭，以为是学生出了事儿，嘱咐他们系好安全带后一脚油门儿下去，蹭一下就远了。
路上陆北给杨絮打了电话，仁济医院就是他之前用苦肉计的时候住院的那家，是杨家的产业，让杨絮帮忙安排医生，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就能正好接上，他实在担心现在陈铭的情况一刻都容不得耽误。
杨絮知道情况后立刻联系了医院院长，院长那边立马安排好了医生，准备了移动病床和各种急救措施，就在医院门口等着，还反复告诉医生护士，这回是真的，不是苦肉计，都注意着点。
出租车连闯了几个红灯飞奔到了医院，司机仗义，说等他们那边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再帮忙到交通局帮他解释就好。
医生们迅速接下了陈铭，用上了不少急救措施，又赶紧送到手术室抢救。
然而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却还是阻止不了陈铭生命体征的消失。
医生们包括院长在内，都很奇怪，虽然患者有癌症，但是就现在癌细胞的扩散成都来看，控制得好的话也能活个五六年，而且也没有别的病痛，更不见其他外伤和内伤，但为什么生命体征却在渐渐消失？
然而不管做多少检查，众医生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自然就没有方法治疗。似乎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看看陈铭踏进鬼门关，再也出不来。
陆北知道，无关病痛，这就是被抽取了寿命之后的结果。陈铭本来就只有五年多的寿命，现在一下子被抽取了五年，估计剩不下多少时间。
既然也没什么解决的方法，就只能等着，看着，陪着。
青年让所有的医生离开，病房里就只有他、陆北，和床上昏迷不醒的陈铭。
青年坐在床边，握着陈铭的手，轻声说道：“在他小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没认错我，我就是当年那只橘猫。这是我的成长过程，那时候我是橘色，现在是白色，等以后真正长成了，会变成黑色。我一直以为，他能看到我变成黑色的时候。为了赶上他衰老的速度，我很认真很认真地修炼，只要再有二十年，我就能变成黑色。可他连五年都等不了。”
“他是为了你。当初是因为你的死才让他决心学医，是你给了他方向。现在他也觉得把自己的命给你，值得。”
“我希望他从来没有遇见过我。我还记得那一年，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想感受一下外面的生活。猫都高贵骄傲的，我的同类是这样，那些普通的猫，我的亚同类，也是这样。就算是在垃圾堆里翻找东西吃，坐在垃圾桶上的姿态也依旧优雅。我为了体验平凡猫类的生活，还封闭了自己的法力。就是在那时候，我遇上了陈铭。”
青年冷笑，“明明自己一身伤，吃不饱穿不暖，可看到我在垃圾堆里翻找东西，竟然还同情心泛滥地把我抱回家，甚至是把自己偷偷攒下来的食物喂给我吃。真是愚蠢！呵，我可是高傲的猫族，怎么随便接受人类给我的食物？
我不肯吃，他就以为是发霉的馒头不合我的胃口，就去用自己捡破烂好不容易赚来的那点钱给我买牛奶。他钱不多，所以买得很少，一盒牛奶泡着馒头让我吃三天。我不过是看他的样子太可怜才同意吃的，就当我大发善心！
说实话，在他家里过活的日子没比在外面好多少，所以后来我就走了。他捡破烂就那点钱还要买牛奶给我，还不如买来自己喝呢！我一点都不稀罕。可是我跑了，后来路过他家的时候，真的只是路过，我看到他哭得不像样子！一个男孩子，却像女孩子似的蹲墙角哭，哭得撕心裂肺，实在没眼看，我只能回来。万一他把自己给哭死了，还是我的罪过。
那个傻小子，我回来之后，他就不哭了，还加倍地对我好，生怕我再离开。他甚至帮班上的同学写作业，就为了换到他们的零食给我吃。那些零食都太难吃，我一点都不喜欢，就是怕他哭，才不得不吃，吃得我有段时间直掉毛！
也不知道跟他在一起了多少年，就是有一天，我突然有感觉，知道自己变色的时间要到了，我得走了，要是让他看到我变色，还不把这个傻子给吓死。赶巧，那时候他们村里改革，他也算走了运气，那个坑他的爷爷没了，虽然以后要住进孤儿院，但对于他以前的生活来说，这是运道。我也不用有负担。
一别多年，前不久我又见到了他。我真没想到，我都变了个色儿，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我来。说我是他大黄的转世，还给我重新起名，叫小白。大黄，小白，他起名字的本事真是一点都没进步，还是这么烂！”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青年妖兽也不觉得累，抹了把脸继续道：“我大发慈悲，跟了他一段时间。他常常跟我说他现在有钱了，可以让我吃好吃的东西，像电视里的那些猫一样，有小鱼干吃，也不用一袋牛奶泡馒头吃三天。他连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却给我买了一堆小鱼干、猫罐头还有鸡胸肉。你说说他多傻！我用得着吗？
我本以为这小子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了份体面的工作，赚得虽然不多，但是够生活，而且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一个这么好到傻的人得癌症？最多只有五年！五年！现在，又是为了我……他可能连五天都没有了！”
听着青年的独白，陆北心情沉重。他低着头，也就错过了青年金色的瞳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上了丝丝血色。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既然这傻小子碰上我了，我就是豁出一切，也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
陆北这时候才感觉到青年的情绪有些不对，他皱眉看着背对自己站起来的青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这五年寿命是他已经付出的代价，就算我想也没办法还给他。”
“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摆渡使也只是替上头办事，收回来的代价不归你们所有，我不会找你的麻烦。而且即便要回来，也不过是五年寿命罢了，还要他受尽苦难！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来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下地府！”青年猛然转身，金中带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北，“只要我毁了生死簿，他就不会死！永远都不会！”
“你疯了！”陆北上前一步，“你毁了生死簿，人界所有的生灵都不会死，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乱了套！”
“乱就乱！只要能救活他，我不计任何代价！”
“你不过是一只妖兽，地府哪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种族的另一个名字——地狱灵猫。我们的祖先就是地狱的一位判官养的宠物，后来那位判官因为调职，不再方便养猫，便将我的祖先放到了人界。但是却在祖先的血脉之中给予了可以回地府的力量。
虽然这种血脉中的力量越来越单淡薄，但只要有我族镇族之宝在，在牺牲我全部的道行，我就可以进入地府，大不了等回来之后一切从头开始，反正到时候陈铭也会有的是时间可以陪我慢慢修炼。
我劝你最好不要阻止我，你现在没有法力，对上我只会吃亏。念在你也帮了我帮了陈铭，我不想对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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