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他不好,被她捅过一剑,未等养好又在京城遭包围,总算死里逃生,一听说她的车架路过边境,他又上赶着去救她。
躲过明枪逃不过暗箭,中箭后被北燕人当成崔晏,误打误撞成为卧底。
老大夫忙于奔赴各大军营,匆匆诊治后再也没机会摸他的脉,他靠着疮药强撑,每日服用汤药也熬了过来。
营帐不大,仅靠一道垂幔隔成两间,一侧是简易的木榻,一侧是净室。
徐从绎匆匆漱口,擦干净嘴角,身后传来细软的、试探性的声音。
“你不要紧吧?”裴炜萤又问一句。
修长的身影投在白色的垂幔上,缓缓逼近,她向后退一步。
徐从绎脸色略微苍白,水珠滑过额角,无声无息落在衣领,她长睫浓密,遮住此刻情愫,随他坐在木圈椅上。
他脊背靠后,散漫地贴在圈椅上,满目倦怠。
夜风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裴炜萤小心护着火焰,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她面若皎洁如月,秀颈白皙,像上好的羊脂玉,往衣领里蔓延。
火照得她耳根生热,轻轻搓了搓,擡眸时撞上他清越的目光,而他的手,已经卷起一截衣带。
“过来。”他声音低磁。
裴炜萤犹豫着,无声无息看他解开衣带,坦露出肩头和半片胸膛,里衣贴在玉色肌肤上,沾染点点红痕,尤为刺眼。
“伤口裂开了,我去请老大夫来。”
“不是说要亲自照顾我吗,请别人来代劳是几个意思?”
“我怕处理不好。”
“我教你。”
如果眼前的崔晏是徐从绎假扮,那么彼时从乱箭中救下她的也很可能是他,那她暂时放下过往,帮一帮他也无妨。
要是让老大夫医治,他铁定要露馅,而她勾结前夫,也不得好死。
“好。”
她依照他的指示,取来针线剪刀,烈酒喷洒后放在烛火上炙烤,回忆从前学习刺绣的手法,穿过皮肉,耐心缝合。
手下的活生生的人,甚至在缝合时鲜血依然在流淌,空气中宁静怡神的气息染上血腥味。
是崔晏爱用的熏香,他还真是下足功夫了。
“崔先生。”
账外响起老人苍老沙哑的声音,裴炜萤全身高度紧绷,这一声吓得她手指猛地一颤,头顶传来压抑克制的闷哼声,听得她更为紧张。
“你放松。”他咬紧牙关,缓过劲后安慰她,擡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下意识躲开,看着他。
徐从绎暗道不妙,是不是崔晏没对她这么过?
“嗯。”她轻轻一声,没再说话。
迟迟不闻回复,老大夫疑心他失血过多,晕倒在帐中。于是高声喊两句“崔先生,我进来了”,随后忙不叠撩开帘账,直往里走。
只见男人倚在圈椅上,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淡漠疏离的面容多出几分温柔缱绻,而他身侧,美人窈窕,垂首包扎伤口,神情专注,浓睫微微颤动。
“崔先生见谅,我还以为先生无人照料。看来是老夫多虑,公主的手艺……很好。”
裴炜萤看着歪歪扭扭的针线,不说话。
虽然手艺生疏,但好歹止住鲜血,而且她亲自动手,得此殊荣是他的荣幸。
她嘴角微微翘起,视线交错遇到他,果然他也是这般想的。
老大夫走后,心里咕囔着,回想上次给崔晏治疗,青年肌肤如玉,只有几道浅淡的疤痕,不禁怀疑自己的记性,崔晏何时又受的这些伤?
看样子,几乎是半脚踏进鬼门关了。
裴炜萤也不由多看他两眼,“你伤得这般重,三日后婚礼万一出了岔子如何是好?”
不是万一,是必定。
“你担心我?”他合上衣襟。
“那当然,三皇子只顾拿我们当诱饵,谁知道他有没有万全的抵御措施,我可不想被徐从绎带回河东。”
她柔声道:“我只想在你身边。”
徐从绎满脸阴冷,眼尾拖着锐利的光,“不必担心,只管叫他有来无回。”
裴炜萤点头,嘴角漾着笑意,“那就好,你们可千万要保护好我,河东那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去。”
他面上覆了层寒霜,极轻地嗯了声。
听起来很不情愿。
北地入冬很早,昨夜还落了一阵雪,即便屋里升起碳炉,她还是冷得发抖。
裴炜萤不再理他,上榻后背过身,不久后身侧床榻微微陷落,熟悉的暖意覆上她的脊背。帐内是她常用的入眠香,暖香熏人,如同在原州那般,她很快就眯起眼睛。
徐从绎却睡不着,脑海里盘桓着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