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
婚戒
夜间航行,时有阵风,卷起巨浪摇晃着船身。
多云的日子里没有星星,午夜时船员熄灭了灯,白日所有的风景都陷入黑暗。
没有方向,没有距离,失焦的黑夜像是海妖的法术,诱惑着旅人不断下坠,沉入深处。
直至侵晨。
沉雾渐渐散了,海平面的一隅泛起微光,天际在某一刻起染上透蓝。
苏澜披了条毛绒毯子,推开窗边的玻璃门,走进阳台。
她喜欢这种景色,一日之初,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海风带着刚刚好的湿度,一切都酝酿在将明未明的模糊中。
“如果一定要走。”
闵司臣跟了出来,递给她一杯热茶,“至少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
陶瓷杯不比酒杯华丽,但日出之前的海风有些冻人,这茶拿在手里暖暖的,刚好。
“不知道。”还没想好。
苏澜望着游轮那头,船艏踏着浪,缓缓劈开前行的路。
“你放心,我还欠你四千万呢。还清之前,我不会玩消失的。”
那么还清之后呢。
这话初一听是保证,实际更是违别。
这场谈判并非势均力敌,最忌讳暴露底线。这种简单道理,闵司臣自然懂。
最好的策略应该是,假意放手,给她想要的自由。
他只需要站在暗处,调整她走过的路,将目的地改写为自己身边。
但这方法困不住她。
对此,闵司臣深有体会。
“可以把手交给我么。”
先是一个简单的要求,令她放松警惕,主动配合。
苏澜摊着掌心给他,被他捏住指尖,翻转过来。
丝绒的小方盒里,躺着一枚法国定制的蓝宝石钻戒。重逢那天在拍卖会,闵司臣亲自竞拍的。
“还没有办过婚礼,起码,把婚戒补上。”
其实早就让人改好了尺寸,只是一直没机会,亲手替她戴上。
听到婚戒两字,苏澜的手明显缩了一下。她移开视线,“可是……”
在她的计划里,离开之前,是一定要和闵司臣离婚的。
毕竟当初结婚就不是她的本愿。
“如果我就是要走呢。”
都是成年人了,哪有谁真的离不开谁。何况是闵司臣。
“闵司臣,你对我,其实只是控制欲而已。你控制欲太强,我不喜欢这样。”
苏澜故意把话说得很绝。
认识闵司臣这么多年,不曾见他几时像最近这样。
急于求成,容易失控。
连手段都浅显易懂。
如今连她都拿不准,闵司臣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们之间都太过复杂,而复杂的感情往往危险。
还是一拍两散的好。
“你只是希望我在身边,希望我是你的。你并不关心我希望的是什么。”
她下了决心,抽回左手,转身扶着阳台护栏,强迫自己回想起他的种种劣行。
“……何况感情这种东西,你也不需要。”
把话说到这里,苏澜估算着,闵司臣应该要放弃了。
每一次都是她追的他,因为以他高傲的自尊,不可能执着于一个拒绝了他的女人。
天色渐渐明亮,耳边传来他含叹的笑。
“需要我的时候,拜托我和你结婚。现在不需要了,就可以随便推开我么。”
“我……”
苏澜的确有点心虚。
尤其在知道三年前只是误会之后,愈发没办法对他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