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定点

奥兰村

夜间，

野兽的咆哮、人群的嘶吼，无从停歇，响彻在这片低谷之中。明亮的火把此起彼伏，断断续续在森林间攒动。

隐蔽的草丛幽暗处，一位乡补老人无声中拄着拐杖，避开喧闹的人群，从小坡道上狼藉滑下。

他拍拍衣服染上的灰尘，继而捡起木杖，重新朝林外走去。

可突然间，就在他路过一片丛叶时，一个潜伏至枯叶底下的小身影窜出，迅速冲到他身后，将手里泛光的匕刃抵在他腰际。

“别动！”

这是一道稚嫩的女音。

老人停下动作，督了眼脚边。透过薄弱月光的倒影，尽管他这两年视力衰退得厉害，但尚能依稀分辨出站他身后的人是个小女童。

“告诉我，你还活着吗？”女童说了个在老人的眼里异常滑稽可笑的问题。

“当然。”老人漠无感情地回复：“这世上的死人可不会爬起来走路。”

“……”

不知为何，女童听到这句话，沉默良久。

老人一动不动，表现得很耐心。他并不着急，时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可以值得随意浪费的东西。

“你是不是他们？”女童换了另一种说辞。

老人凝视着坡道上那些握持火把的人，语气平静：“如果你指的是我曾经有没有亲手把家人捅死，我告诉你，有。”

抵住侧腰的匕首轻颤了下，旋即被握得更紧了。

“如果你想问我疯掉了没有，我的回答是，没有。至少理智还呆在我脑子里。信不信由你。”老人耸耸肩：“不过，比起我，你的同伴显然更需要找个地方歇息。”

在女童说话途中，老人便察觉出附近树梢有一道微弱的气息流动。

“他受了很重的伤，撑到这里昏倒了。昏迷前告诉我要找人帮忙，绝对不能一个人穿过丛林。”

女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求助：“你能帮帮我们吗？”

老人扶住拐杖。

他并没有在意对方明明说着乞求的话却没有放下匕首这件事，继续维持原状：“你的同伴是对的，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要是见到你这块任人拿捏的小肥肉大摇大摆从眼皮底下走过去，指不定能疯成什么样。”

他扭头，傲慢的蔑视女童苍白的面颜：“把刀放下吧，要是我有心动手，你的脑袋现在可不会安然无恙挂在脖子上。”

“……”女童收起了匕首。

老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希娜。”

女童只说了两字。

“光有名字，没有姓氏的家伙在这世上可不存在。除非你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狗野猫。”老人浑浊的眼瞳一动，见女童脸色哀伤，便不再多说：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同伴的情况。”

……

……

迪萨特城

喧闹一天的市集落下了帷幕。商铺闭紧门关，街道上路人与商贩稀稀落落，大多都收拾铺当回了家。

凯门·墨菲西斯漫无聊赖地驻守在岗位。

他身后的传送门，从战略意义上讲，是涉及到整座城池危亡的存在。当遇上灾难时，求援这件事的快慢与否，往往足以决定大多数人的命运。

迪萨特城内，若是想把信息第一时间送至圣维特斯国都，传送门是唯一的手段。通讯法师们尽管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传送信息，但他们能够传达的距离相当有限。

哪怕是如今魔导王国维知城里最精湛的那群通讯法师，其魔法也往往只能覆盖至整个艾瑞亚盆地，离国都还差得远。

只是，传送门终究只是个运送人员的法阵工具，其重要性自然抵不过城池中枢的城主府跟抵御外敌的城门。

在投放兵力时，城主一般会规划三两个士兵，保证一天每个时刻都有人留守在门前即可。

由于不涉及到战斗，也不用参与城主府的后勤调配工作，只需要每天固定地点站上半天即可享受到城门卫兵的待遇，这份传送门的工作也被大家奉为无聊的‘美差’。

凯门能获得这份工作，不仅是出于这些年墨菲西斯家族逐渐在迪萨特城崛起的原因，还在于他跟对了主子。

只要奉承那个傻子两句，凯雷城主便会因为对儿子的溺爱而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现在的凯门，无疑在迪萨特城里占据了不小的名气。虽然都是些负面的，可那又如何呢？

唯有握住一定的权力，才会有话语权，也才能潇洒自如的过日子。

他的爷爷法奥不就是因为当了王室的宫廷法师，他们原本破落的小家族才在迪萨特城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不是吗？

迎面吹来夜风，凯门寂寞地打了个哈欠。

原本这时，他早该擅离职守，下酒馆泡女人去了。只是待会那个科尔塔可能会过来，万一被抓到把柄可不好了。

为了表现尽忠尽责的模样，他还特地遣散了手底的几个士兵，自己孤身一人守在这儿。等会科尔塔要是问起来，他能有一番安抚人心的说辞，给对方留下个体贴下属的好印象。

说起科尔塔这人，跟他家族里那个满脑子荣誉的表侄差不多都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