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 帝庭春深 - 一丁果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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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即便公主出此言,钱某自然也是不敢的。”取掉那枚面具,钱慕起身走到祝闻语跟前,声音清润明朗,一如往昔的温和。

“钱大人未免太过自谦。”祝闻语又笑了笑,走到殿正中的美人榻前,轻撩衣裙而坐,指尖点了点桌案,示意钱慕坐到对面,舒缓道:“今日来所谓何事。”

有侍女为钱慕上了一盏春茶,燕云地处北境更北之处,气候不比锦阳,产茶之地极少,但此时这一碗茶汤却是香气色泽极浓,端看一眼便知是极上好的茶种制成,钱慕抿过一口放下,才开了口:“去锦阳的名单里,有公主的名字。”

“我那日听王后娘娘说,这春茶燕云全年的产量都不过百斤。”祝闻语一下下斟着那茶盖,却并未直接回答钱慕的问题,稍许,抬了抬眼,褐色的眸闪着一点透亮的光,夹杂着不明的笑意,继续道:“钱大人以为,燕王为何将这春茶赏了我。”

她到燕云,已有百日之久,祝闻语想来也离奇,许是自己阳寿当真未尽,趟过了如此多道鬼门关,阎王仍旧不肯收了她,曹裕的马带着她坠向崖底的那一刻,这小半生的幸与不幸,都在她脑海中相替一闪而过。

祝闻语也不知自己那场梦做了多久,再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燕云的王宫,而钱慕正守在她的身边。

昔日于锦阳一别,钱慕便离了商队独自到了燕云,他的生意垄断着几乎整个国度的南部,对城池之间的要塞通路了如指掌,燕云虽不缺兵马,却终年不见春秋,不是炎夏便是深冬,物资常年处于极度匮乏状态,经济更是落魄,钱慕便是靠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资本和燕王做了交易。

祝闻语在迷蒙之中听懂了这一切,还是惊异了些许。

谢晏词当年在北齐军中出头极快,她以为已是稀奇,而钱慕也不过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成了燕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钱大人,我母妃离开以后......我对这世间已经没有太多眷恋了,若老天爷真的不愿收我这条命,那便是我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提到已逝的荣王妃,即便她唇角还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周身顷刻散开的悲戚之感,还是让坐在不远处的钱慕收进了眼底,过了半晌,祝闻语才又开口:“我若不完成和燕王做的承诺,又如何能一直留在燕云做这公主,受天下供养。”

钱慕救了她,又将她引荐给了燕王,燕王想要谢晏词的命,而祝闻语要皇后的。

“谢晏词会认出你的。”钱慕声音紧了紧。

“他当然会认出我了。”祝闻语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语气带了嘲意:“如今我是燕云王后的嫡次女,写在王室族谱里的十三公主,就算谢晏词认出我了,又能如何。”

燕云非冬日的天,常年被黄沙覆盖着,能见得日色的时候极少,此时便是难得的晴好,祝闻语说那话时,透过窗栏洒进屋内的光为她镀上了一层威严的贵气,那些过往的折辱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如今身着华服坐在那里,便又成了昔日尊崇至极的长宁郡主。

她本就该是翱翔于九天的凤,自然不愿做任何人的笼中雀,谢晏词不行,他也是。

钱慕在桌案上的手动了动,继续相劝的话终究没能再说出口,又重新挂上温润如玉的笑容,浅声道:“好,我会陪公主回去。”

殿外刮起一阵风,沙石被卷起,那一点稀薄的晴光便这样被掩去,连带着祝闻语眸中的光一起,陷进一片昏黄之中。

她握紧了袖中的玉牌,手指在那几个字上来回摩挲着,悸动的心便又一次安定了下去。

***

公主出行,拜见他国,自然比不得谢晏词每次出征时潦草的快马加鞭,北境离锦阳尚远,提前了一个月之久,燕云的仪仗便备好上路了。

仪仗繁杂,一日行不得多远,可即便如此,越靠近锦阳一分,想到那皇城内的人,祝闻语便又闷上心头,燕云的嫡公主总共只有两位,除了他日和亲到大眦的六公主,便是早年夭折的小十三,燕王的戏做的也够全,一路上给祝闻语备下的吃穿用度都是照着最奢靡的礼制备下的,即便路途遥远,她也未觉得身体太过疲惫。

祝闻语撑着额头倚在銮车里闭目养神,只要想到谢晏词,她便整夜的睡不好,钱慕见她连续多日顶着一副黑眼圈,特地从旁近的商行为她调来了安神香,此时正在一角燃着,一缕缕温热的烟气在车内散开,终于抚平了一些躁动。

有轻叩声从车外传来,祝闻语疲惫的抬了抬眼,将车帘掀起一道缝。

“公主,今夜我们便能在蕹城下榻,明日过了晌午,戌时便能到锦阳了。”钱慕的声音自那帘缝之后传来,祝闻语捏起帘子的手指下意识用了力,原来这般近了。

“过了今夜,不会再有能反悔的机会了。”

祝闻语愣神之际,钱慕抬手将那帘子彻底揭开,少女和他视线相撞。

钱慕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这盘棋他布置了太久,已经容不得再出差错了。

“若我还是懦弱至此,如何对得起为了我死去的那些人。”少女回神,眼底的光又坚定了下去,迎着钱慕的视线勾唇笑了笑,又道:“钱大人总在提点我,自己就不怕吗,谢晏词可不是用一张面具就能糊弄过的人。”。

钱慕摇了摇头,面具之下,海棠花上眸如千年的寒玉,温润透亮。

从荣王妃死在他眼前之时,就没有回头路了,便是怕,也不能。

蕹城之外的锦阳,那紫荆城之内的人也并不得安生。

天子生辰,该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皇后和荣王妃的恩怨始终未清,肚子里的龙嗣月份却大了起来,王朝的第一位嫡子,总不该出生于冷宫,前朝的折子一封封的压下来,谢晏词只当看不见,一直等到距离他的生辰不过十五天有余之时,谢晏词下旨大赦天下,包括被关押在牢中的曹裕。

他似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去赦免曹裕,却更像是终于寻得了一个机会,放过了他自己。

日子拉的越长,和祝闻语有关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惶恐又一次侵袭了他的心,谢晏词开始夜夜在梦中见到祝闻语的影子,他尝试着去追,却又一次次惊醒,发现那不过是一场荒唐梦。

朝中上下关于祝闻语的议论也越来越少,她好像真的成了他记忆中的人。

“皇上,燕云的使臣明日戌时便会到锦阳,您看,是否要在殿中接见。”李绪将今日的折子码好放到谢晏词的桌案前,恭敬问。

谢晏词惫懒的取了最上面的一折,只粗略的一览,不过又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麻木扔到一边,掀了掀眼皮,那枚浅淡的桃花痣从眼睫的光影之中露出。

“要是燕王那老头子亲自过来给朕祝寿,还值得朕过去见一面。”带着讽意的话脱口而出。

“那倒没有。”李绪尴尬的笑笑,继续道:“来的是燕云的国师,还有他们的十三公主,是燕王的嫡次女,从小身体便不好,如今年方十七,才第一次出燕王宫。”

“和朕有何关系。”清隽俊朗的面上神色不变,谢晏词语调如寒冰淡薄。

不再理会那些才递过来的折子,谢晏词去翻今日民间传上来的消息,那一张张和祝闻语或多或少相似些的画卷从他眼前掠过,反复勾起他的希冀,又一遍遍浇灭,眼瞧着今日的那叠已经见了底,失望再一次爬上他的眼尾眉梢,染红了那一枚桃花痣。

不愿再看,他将那一叠纸甩到桌案上,痛苦的闭了闭眼。

那殿门敞着,春末一缕宜人的风钻进殿里,却丝毫抚不平他皱起的眉。

“皇上......”

“赶紧滚。”李绪才蹦出了两个字,谢晏词就不耐的嗤了回去,睁开的眼中乖戾弥漫。

李绪立马嘘了声,不敢再劝,正要灰溜溜的离开。

才走出几步,身后桌案轰然倒塌的声音震得李绪打了的哆嗦,赶忙回身看。

连带着那些折子,不知为何都被谢晏词推倒在了地上,而他正掐着一张画像,手指用力到了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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