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我瑟瑟发抖的躲在自己的睡房。

很惭愧的说，哪怕成长为大人了。

我遇到害怕到无法思考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反射性的躲进被窝，祈求那一层薄薄的棉花能为我提供庇佑。

夜灯散发着暖黄的灯光。

我想起一切都还没发生前，书桌上摆着白色的时钟、床上有我的老旧小熊、冷气机静静地运作的声音……

那么的熟悉又怀念。

就好像曾经有谁在外面敲门。

“囡囡，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妈！”我一开门看到人，就控制不了喜悦抱上去，埋到她的肩里蹭蹭，“呜唔……”

家里洗衣液香气的睡衣，还有家人的气味。

我抱住她不肯放手。

“怎么啦，睡得不好？”妈妈轻拍我的背。

“嗯，我做恶梦了，你的宝宝好害怕啊——”我小声的对她撒娇。

我真的太害怕了。

莫名其妙的异种很可怕，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很可怕。

“哎呀，看看你。”妈妈推开我，梳了梳我额前冷汗淋漓的湿发，语气宠爱又纵容，“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我亲了她的脸一口。

我控制不了，我好像太久没见到她了。

“爸呢？”

“在睡……哎，出来了。”

我喜悦地擡头，想要看看我所爱的另一个家人。

然而，眼前温馨的家突然扭曲了。

真实变成虚幻。

眼前的现实变成劣质的3d建模场景，父母的脸孔被扭曲成虚假的人像，尖声吼叫着摔打起身边的物品。

“妈？爸？”我茫然地呼喊。

本来静谧的客厅被光怪陆离的色彩占满，物件的碎裂声、混杂的尖叫与大吼声塞满了大脑。

听不清内容，我低头捂住了耳朵。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好像只要不去看不去听，在我眼前分崩离析的幸福就会留在我身边似的。

从吵架到打架只是一瞬间，染血的手机被摔到眼前。

那个长得像我妈的人把我推开，我毫无防备的倒在地上，看着她扭头走掉。

那个长得像我爸的人，拿着空酒瓶，上前重重地砸下来——

……咚。

失去意识前，我内心深层的某处只剩下一个念头。

奇怪，为什么我毫不意外呢？

……

“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心理医生问。

“什么情况？”我疲惫不堪的问。

大概是幻觉与恶梦的折磨，我感觉到眼下和腹部的肿胀，我大概看起来精神极度糟糕。

我生长于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感情和睦，虽然说不上富裕，但至少生活无忧和平美好。

我是被爱意宠着长大的孩子。

但醒来后记不清楚的梦境，似乎有些什么刺耳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呢？我苦思冥想。

心理医生停顿了一下，嗓音就像脑海中直接响起的低语，“你幻想自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用怜悯的口吻说，“幻想就像是一块香喷喷的牛扒。”

最初鲜嫩又多汁美味，叫人沉醉。

过了一阵子，放凉之后口感稍显干枯无味。

最后散发出腥膻的臭味，在内心的某个角落腐烂，提醒着你曾经有多么不堪，才会去幻想一份虚假平凡的幸福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忍不住诚恳地问，“我看到自己产卵，还有异种侵蚀世界的幻觉，难道不是这个问题比较严重吗？”

我们坐在诊疗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