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
雨过天晴,渔村的人都急忙出来照看自己的船和房屋。都是老旧的木板房子,海风里又有大量盐分,指不定什么地方就被腐蚀了,这也算大雨天过后的惯例。
失魂落魄的李娜一脸苍白地打开破旧的木板门,简单地洗漱后煮好了早餐的粥。然后开始怔怔地看着一张照片发呆。
这是一张又旧又模糊的黑白照片,是他们家唯一一张全家福。她抱着刚满月的女儿宝儿,而她的儿子就骑在他男人脖子上,除过不经事的宝儿,一家人都温暖地笑着。
泪水不争气地吧嗒吧嗒掉落,李娜一下又一下用大拇指揩去落在男人脸上的泪滴。七年前,儿子被查出有心脏病。男人为凑动手术的钱去煤矿打工,却被压死在矿井下,至今没有一分赔偿。
她一个人根本无力去花天价为儿子治病,只能含辛茹苦地拉扯两个子女,但是现在,儿子的生命被大海无情地夺走了,她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苦难,她拿起了剪刀横在脖子,却听到眼角仍带泪光的女儿在睡梦中呼喊着“别走,别走。”
她放下了剪刀开始无声地趴在桌子上啜泣着。她爱她的丈夫,也同样爱她的儿女。为了一家人的活计,一个本应有男人疼爱,儿女分忧的美丽女人,却干着男人都嫌苦嫌累的活,又当爹又当妈,还整天生活在失去儿子的提心吊胆的恐惧之中。这样的生活真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但是她要是死了,宝儿又怎么办呢?宝儿有什么错呀!她还那么小,小小年纪却懂事跟着母亲在家里忙活着,更不要说她还是一个正在上学的学生!
就这样的气氛持续着,直到过了一会,突然听到一声粗犷的喊叫,“娜姐,李老头说你儿子陆风趴在他家门口呢!”
李娜猛地抬头,她现在脑子转的飞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擦了擦眼泪,“马勇,现在人在哪?”
外面叫马勇的像是有些好笑,“娜姐,李老头那地儿谁愿意去啊,不知道为啥你儿子在那睡的正熟呢,现在应该被李老头抱到他那破床上去了。”
李娜一改愁容,眼里充满了希望,立马冲了出去。等她赶到那里,一眼就看到站在院子里打着哈欠,却因用力过猛呛出两口海水的陆风。
李娜大喜过望,一把将陆风拥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陆风呆呆地站在原地,被抱在怀里的他还没能完全消化男孩的记忆。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个美丽的女人是她的妈妈。他尘封的记忆被唤起了一些,同样是朴素的衣着打扮,同样是温柔坚强,那种跨越千年为变质,甚至起这共鸣的东西就是母爱。
陆风大概知道现在的世界是不信神仙的,更何况重生,另外他想这位母亲也一样无法接受孩子死去的事实。他很快编好了一套说辞,但是很明显,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还用不上。
李娜抱完陆风,然后细细地将陆风从头打量到脚,不时还摸摸耳朵下巴什么的,最后摸着陆风的心口感受到正常的心跳才确认了陆风完好无损,她这才放心地瘫坐在地上。
这时,从狗窝一样的房子里走出一个又矮又黑又瘦的老头来,嘿嘿嘿地干笑着,“李婆娘,怎么着,嫌儿子病死鬼不想要半夜扔我这儿来啦。现在后悔了是吧。”
李娜厌恶地呸了一声:“死老鬼,我儿子好着呢,等明天你死了我们再来给你送丧!”说着拉着陆风就走开了,只留下干笑的李老头眯着眼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
回到家,陆宝儿已经在打理家务了,洗碗刷锅,整理床铺。但是还能看见她脸颊上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眶。当宝儿看见母亲背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回来,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确认不是做梦这才扑向了陆风。
陆风摸摸妹妹的头,心疼地笑道,“妈,这是什么时候领养的小花猫啊!”
李娜白了一眼陆风,“你可吓死我们俩了,我们都当你没了。”
这时陆风才把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他脚滑落水刚好又抽筋了,游不动。然后下大雨才恢复过来,但是被浪打远了。恢复体力后找灯光才游过来,最近的一家就是李老头家,上岸后已经精疲力尽了,就昏睡过去了。
李娜这时候仍惊魂未定加上大喜过望怎么还会起疑心,只是说幸亏心脏没出问题。宝儿也是嗅着哥哥身上的味道只感觉无比安心。
李娜开始准备给陆风做点吃的,还有四个鸡蛋,给陆风煮一个,然后把宝儿硬生生从陆风怀里扯出来,拿出一个鸡蛋郑重其事地放到宝儿手上:“去,给李老头家送去,东西放到就出来,啥也别说,赶紧回来,知道了吗?”
宝儿尽管有些舍不得哥哥但还是一溜烟跑去了。
收拾完东西,李娜换上出渔的装备,出去干活去了。关于捕鱼陆风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因为心脏病,他没办法干重活,更没办法应付复杂繁重的捕鱼流程。家庭的重担完全落在李娜一个女人身上。
陆风叹口气,心中默默地道,“这不仅是你的生活,也是我的生活。一条命,承载的却是两个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再这么苦这么累了。很快,我也要正式开始修仙了。这一世,我要让你的生命发出光彩,也要完成我的心愿。”
一会儿的功夫,宝儿偷偷摸摸已经跑回来了,她依偎着陆风,灵巧地把自己的小手塞到陆风的手里。
陆风抽出手来敲了一下宝儿的头,宝儿吃痛一副幽怨的眼神。陆风确实很快地把煮好的鸡蛋壳剥开,把一颗鸡蛋掰成两半,故意掰成一半多一半少。趁宝儿不注意先把少的一半一下扔到口里,然后把多的一半给宝儿,宝儿如获至宝,细细地品尝鸡蛋的美味。
陆风一只手温柔地摸摸妹妹的头,一只用力地握着拳头,笑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