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破产
展台上正在拍一件瓷塑。
万海佳内厅和外厅不一样。内厅说白了，就是霍家做局的“交朋友”的场合，来内厅的多是各家的少爷小姐们，寻摸的物件也是新奇稀有的。
没有拍卖师组局，万海佳内厅看似自在随意，却是一步一个刀尖，从说话到穿着都要慎重讲究。能入场的各位家里起码都是够到了那个门槛的，你的衣服、首饰，就是家族走势的信号，先敬罗衣后敬人，哪位小姐少爷的物件儿要是不是时兴的了，还没开口就先矮了旁人一头。
当然这些潜规则都对真正站得高的人没用，就好比那位秦小姐，内厅的顶灯要等她来了才亮，船王霍家的长女要亲自下去接，坐也要坐最高位，她就算穿个破麻袋别人也得奉承她新潮时尚。
王明珠若有若无地瞥了高位一眼，不自在地抠了抠手腕上的项链。
“明珠啊，走什么神呢？昨晚没休息好吗？”她的男伴拍了拍王明珠的手，饶有兴致的看向展台上投影展示的展品，“给你拍这个好不好？这个你带着好看。”
一对蓝宝石耳坠，
王明珠矜持地抚了抚耳边垂落的发丝：“都可以。”
那人闻言正想在平板上出价，却见顶楼位置下的海螺图案亮了，只好遗憾收手：“哈哈，看来我的品味也能和秦小姐沾一沾边啊，没事儿明珠，再看下面的。”
王明珠暗中咬牙，脸上还是一副温婉笑意。
对，秦小姐看上的东西，旁人连和她竞价都不行。因为敏感，这位秦小姐十七年从未出现在人前，所有人都摸不准她是什么性子，怕她和她身后的秦氏，索性她看上出价了的东西全部放手，谁也不肯冒然做出头鸟。
秦福对她花出去的钱其实没有太大概念，万海佳的拍品在配套平板上虽然标有底价，但是参与竞拍却只有一个加号，没有加价多少的设置。不过好在也没有人和她竞拍，宋嘉也没和她说这些。
下一件拍品是刺绣艺术品。
秦福小口喝着暖呼呼的姜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展台上新奇的物件，看到超乎所料的价格时会在心中不动声色地哇塞一下。
“哎秦妹妹，你觉得我买这个送给我姐怎么样？”宋嘉看着台上的项链，比划了一下，“我姐姐戴着肯定很好看。”
宋好的眼睛看不见了。她幼年时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车祸导致双目失明，经“好姐妹”的手好不容易找来适配的眼角膜，谁知道却是一场要命的背刺。
躲过死劫之后宋好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去医院把整个眼球都摘除了，点了香烧得干干净净，磕了三个响头。
无法视物并没有给宋好带来什么变化，她带着墨镜，头上还缠着纱布就雷厉风行地回了公司，那些股东们也不敢指点一个字。倒是宋嘉心思敏感，晚上躲被窝替他姐偷偷哭了好多次，面上还要装成个没事人。
秦福支持他：“嗯嗯，好看的。”
宋嘉于是决定加价，但是在他之前，他们左下方较远的一处位置上的鲸鱼灯突然亮了。
点天灯。
王明珠手心里全是汗，她迎着无数人惊讶的目光站起身，故作镇定，冲上方笑道：“秦小姐晚上好，我总是听宋好姐姐提起您，喜欢您好久了，今日可算是见到了。不如这条项链就让我作为见面礼送给秦小姐可好？”
她算过了，这条项链上最珍贵的也就是那颗矢车菊蓝宝石，雕刻者并不是十分出名，最后的成交价应该不会超过七百万，堪堪卡在她的底线上。
带着王明珠来的男人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哑言。
王明珠说完那句话后没有人再出声，时空好像静止了，唯有那条项链的投影静静旋转着，提醒着时间流逝。
秦福似被惊着了，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下头，黑黝黝的眼珠向下这么瞥了王明珠一眼，随后像似不感兴趣般地扭过了头。
宋嘉似乎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他们那一间的侍从就上前将屏风移上来，彻底阻隔旁人打探的目光。
他们这一动，就像是什么信号似的，其他人纷纷让把屏风上移，唯恐落后一步要跟王明珠沾上边。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这位......有钱的小姐？”一位大波浪红卷发女士毫不客气地出声刺王明珠，她捂嘴笑，眼神落在王明珠戴的手链上面，眼中的嘲讽意味更甚，“喂，你选女伴的眼光还是那么差劲。”
说罢，她的脸被刺绣屏风挡住，摆明了不想跟他们交谈。
王明珠握拳，指甲深深嵌进手心，不断发出尖锐刺痛。
她知道她新攀上的“男朋友”脸色有多差，但是比起她搞砸的这一切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王明珠拎起座位上的小手包转身就走。
没关系的，其他人全都不重要，要解决这件事只能把秦福那的苗头摁下去，反正所有人都没有证据，只要和秦福交好让她解释两句就行了，至于宋家......
宋好、宋好，真狠的心啊，我对你那么好，我把一切都给你，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地当你身后的一条狗，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连一点点都不愿意为我付出。
宋家断了就断了，反正只要和那家绑在一起，王家就永远也不会倒。
王明珠想起方才拍卖场里耻辱的场面，双目赤红。
秦小姐？算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等她帮那位处理完这件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她了。
思及此处，王明珠脚下生风，走的越发快了起来。
通知了司机她要提前退场，王明珠将围巾带上，低头看了看手机。
王明珠：“......宣布破产？！”
尾音劈了叉，没等她回过神，一群不知道从哪摸进来的狗仔一窝蜂地冲上来，争先恐后地将话筒怼上来。
“王小姐，请问您父亲是真的自杀了吗？现在情况如何呢？身为他的女儿，为什么这种时刻你却不在你的父亲身边呢？”
“请问王先生的血书写的都是真的吗？王家真的参与到器官走私买卖中吗？”
“王小姐请如实回答！您对这一切是否知情？王先生留言说还有下一个，请问下一个是谁？”
“王小姐......”
“王小姐请回答我的问题！”
王明珠只觉得耳边全是嘈杂的嗡嗡声，她努力想要听清，努力去看每一个人的口型，却无法做到，眼前像是隔了层雾，世界都和她分离开。
完了，她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