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俎上鱼肉

直播被掐断了。

突如其来的黑屏，显示直播间因违规而封闭。观众们哗然，四处传播今晚的直播片段，“红石旅馆灰色交易”悄悄攀上热搜词条的尾巴。

发现直播无法播下去了，一直未曾吭声的摄影师悄然放下摄像机，在言臻和胡建伟身后，不动声色地挡住出去的口子。

风云骤变。

空荡荡的台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高帽子的模特，不知哪来的高饱和红光将前场照的光怪陆离，产生极强的空间割裂感。被红光笼罩着的人偶们渐渐活了，它们高举起手臂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是某种邪教仪式一般错乱地移动开来。

胡建伟哆嗦着手指指着前面:“言……你、你看……”

台上那个被铁链锁着的人偶不知何时变成了早已跑掉的许玉，铁链把她的四肢反向扭曲拉着吊在笼子里，隔得那么远，胡建伟看不清她的表情，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死了。

“你出多少钱？新来的，新来的!”

“手脚都坏掉了，真可惜!你出多少钱？”

那些高举着双手的人偶将言臻和胡建伟围了起来，一步步逼近，直到言臻他们退无可退。

感觉到塑料冰凉的触感爬上脖子，言臻把手电筒扔出去，徒劳挣扎着喊:“周哥!快救我啊!周哥!”

“你不是说只要来这里把它们拍进去就行了吗!我已经做到了啊!你快救我出去啊周哥!”

言臻伸长手去抓摄影师，挣扎间，摄影师周哥的卫衣兜帽被他扯了下来。

刷——

一张惨白的模特假脸暴露在空气中。

刹那间，言臻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脊背上窜上来，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什么时候？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们进来开始吗？这个怪物，从头到尾就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一惊一乍如小丑一般的闹剧？

还是更早的时候，那个找自己合作给了一笔巨款的“周哥”，只是一个披了人皮的怪物？

昂贵的摄像机摔在地上。

摄影师的手伸长、伸长，从卫衣袖子里伸了出来，像情人间亲昵般搂住了言臻的脖子。只是那些圆球状的关节死死掐着言臻的脖颈，他的脸一下就涨红了，眼球突出、青筋暴起，灭顶的窒息感让他有种一脚踏进阴曹地府的错觉。

胡建伟也被人偶们架了起来，他们被簇拥着送到前场，近距离看着同样被吊起来的许玉。

许玉手脚都折了，满脸血泪，眼珠子往上翻，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但她看到言臻和胡建伟后突然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像上岸的鱼一样挣扎扭动着，把铁链抖得直响。

奇怪的是她张大了嘴巴似乎在喊叫着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靠的近的胡建伟看见，许玉的嘴巴里全是血，她的牙齿被粗暴拔掉了，牙龈血肉模糊，舌头也只有半截，满嘴血糊拉兹粘连在一起，随着她拼命张大嘴巴又溢出一嘴鲜血。

“你觉得，买她的头，该出多少钱？”

摄影师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言臻被吊着脖子推上前，脸粗暴地压在铁笼子栏杆上，近距离面对血肉模糊的许玉。

许玉拼尽全力地发出一些嘶哑的叫声。

言臻快崩溃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哥!你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剩下的钱我不要了行吗!你让我走吧!我不干了!”

“周哥!求求你——呃——!!!”

三句话里没有摄影师想要的答案，那些扭曲拉长的塑料手臂一个用力。嘎嘣一声，言臻的头就被拧了一百八十度，带着错愕的表情凝固在身后。

死人不必再理会。

摄影师的手臂松开，言臻还在抽搐的尸体如垃圾一般掉在地上，被挤上来的人偶们踩在脚下。同伴就在眼前惨烈地死掉，胡建伟手脚都吓软了，涕泪直流，没等摄影师问他就哆哆嗦嗦地回答:

“五、五十万，不、一百万……五百万吧……噫、我也不、呃……”

他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眼睛的摄影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上前抓着他的肩膀。

“一百万是钱吗!五百万是钱吗!不!都不是!都不是!”

“她根本不值钱!一文不值的——废物!!!”

随着他话音落地，漫无目的的人偶们突然沸腾起来。它们拍着手涌上前台，欢呼着让那个高帽子模特打开铁笼子。

“废物!你没有资格站上高台!”

“清理垃圾!清理垃圾!”

一把尖利的剁骨刀高高悬在许玉头顶，刀身上全是褐红的锈迹。许玉拼命抬头往上看，惊恐地看着刀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哎？看不到了？

许玉看到了自己的衣服，这是她嚷求着妈妈新买的名牌夹克，虽然现在早已沾满血迹灰尘不能看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可惜。

她看到了被人踩在脚下的言臻，他的脖子狰狞地扭了一百八十度，颈部肌肉撕裂开露出里面的软骨血管，被人偶们踩得不成样子。

哎？她怎么会在地上呢？

女人的无头尸体依旧被吊在笼子里，断裂的脖颈像喷泉一样往外喷溅血液。人偶怪物们像是久旱的植物迎接雨水一般，跳着，拍着手雀跃着。

为死亡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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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旅馆门外广场的秦福若有所觉地回头，神色冰冷:“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