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留白落墨

长柄开山大斧的威力过强，每一次迎头劈下，必有一人当场丧命。廊桥狭窄，避无可避，想要反击，又被盾牌挡住。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兵种，可以单枪匹马，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一等甲士，没有仆从军的保护辅助，面对披挂完整，手持大斧的豚牢重装新兵，也只有被屠宰的份。

这场高烈度的甲士搏杀，持续的时间，不过是重装新兵连续五次挥舞大斧的时间罢了。

随着敌人被全部清理干净，长明湖画舫被彻底夺了回来。

保胜向来眼尖，发现船舱内气氛不对，他一把抓住了准备进舱的恭王，并且示意其余新兵，立刻退出廊桥。

画舫船舱内，死一般的寂静。

郑琳躺在地上，整张脸已经被打的扭曲变形，早已咽了气。

李辞则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疯狂暴戾。

直到李辞的视线，落在沈留白身上。

沈留白静静的躺在血泊中，雪白长衣，早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像是换了一身“新衣裳”。

昔日生性冷漠，沉默孤僻的沈留白，与红火热情奔放的……血色长裙，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脸颊已经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流露着些许亮色。

那是放下一切，彻底解脱的自在……

李辞知道，沈留白的血快流尽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在沈留白香消玉殒之前，李辞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已经快要失去温度的脸颊。

“我已经忘记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了，在我心里，你只有一个名字，就是……沈留白。”

“所有的身不由己和忍辱负重，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怪你。”

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沈留白，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就这么平静无比的注视着李辞。

所有的愧疚和惋惜，在这一刻，全部消散成烟，只要能再多看一眼，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归宿，就够了。

沈留白的手指动了一下，却无力再抬起手。

李辞主动抓住沈留白冰冷的小手，将沈留白的手掌，按在他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噗通……

有力的心跳声，传达到沈留白的掌心。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就算是你不在了，这个承诺依旧有效！”

“我会把所有能够威胁到你家人的人，全部除掉！”

沈留白的手掌，依旧被李辞紧紧按在胸膛上，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力道，随着李辞手一松，沈留白的手掌也顺势滑落……

一生沉默寡言的沈留白，纵使是生命尽头，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句遗言。

沈留白，死了……

顷刻间，长明湖上回荡着远黛声嘶力竭的哭声。

“姐姐，姐姐……”

“这便是我们的宿命，躲不开的劫。”

李雨潇站在原地，脸颊苍白，眼神尽是悲痛。

沈留白本可以不用死，但是为了成全李辞和李雨潇，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用她自己的命，保下了李雨潇的命。

李雨潇默默走上前，蹲在沈留白身旁，望着她已经彻底失去色彩的脸颊，眼泪不断滴落。

“世子，她是为我而死……”

李辞一手环抱着沈留白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一手轻轻按住李雨潇颤抖的手。

尽管此时此刻，李辞同样痛彻心扉，但作为恭王府的顶梁柱，哪怕是在这种悲伤关头，李辞也绝不会方寸自乱。

“不！沈留白不只是为你而死，而是为了我们。”

“不止你我，还有……岑蕣华，远黛，宫玉卿……”

李雨潇顷刻间哭成了泪人，长明湖四大歌姬，全部是郑琳安插的奸细。

也全都是戴罪之身，就算李辞愿意放过她们，郑琳和朱美人，青云党和皇权……

总有一方，会要了她们的命。

所有荣华富贵，全身而退的承诺，对于她们这样的傀儡而言，皆是虚妄。

唯有以死明志，才能洗清她们的罪孽，才能……让另外三个姐妹，堂堂正正的站在李辞身旁。

不再受愧于心中那些肮脏的东西。

傻丫头……

可怜的丫头……

李辞轻轻抚摸着沈留白的脸颊，嘴角不由阵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