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歌舞升平总有散场之时，盛大的宴会在灯火煌煌中走向结束，虽然中途有几个小插曲，但万族宴上每年都有新鲜事发生，草原上也永远不缺八卦是非，除了当事人外，其他人都是看个热闹，没人会把别人的悲喜放在心上。
各个族群的人开始有序地退场，兔族人位置靠前，雪璎跟着家里人先走出广场，在路旁等了好一会，才等到鼠族人出来。
鼠族这次来的人很少，族长和族长夫人只带了阿诺德和阿瑞西娅两个人，其他的王子公主都没有来塞勒涅。
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广场上光亮渐消，燃烧的烛火熄灭，只留下一地月光，鼠族四个人走上宫道，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雪月抱着雪璎，站在灌木墙下拐角的地方，等几人快走到面前，雪璎有些忐忑地喊道：“姐姐。”
阿瑞西娅抬头看过去：“……小璎？”
雪璎被母亲抱在怀里，看着少女仍有些苍白的脸色，想说话又有些犹豫。
刚刚发生了那种事，阿瑞西娅还会把她当妹妹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顾虑，阿瑞西娅向她伸出手。
这是一个要抱她的姿势，雪璎很熟练地跳进少女馨香的怀里，闻到了淡淡的信息素的甜香。
阿瑞西娅知道她有话想说，和雪月打了个招呼，抱着小兔子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周围僻静下来，阿瑞西娅在一处墙角停下，没有主动说话。
“姐姐。”到了这时候，雪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会轻声道歉，“对不起……”
埃尔维斯利用她，打了鼠族好大一巴掌。
“你道歉干什么。”阿瑞西娅弯了弯唇，笑容却透出苦意，“这不该怪你，我也不会怪你。”
她越是这样，雪璎就越是难受：“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能不能不要嫁给他……”
草原上倾慕埃尔维斯的人不少，甚至今晚就有好几个omega看阿瑞西娅的目光带了敌意，旁人都觉得能嫁入狼族王室，还是嫁给温柔体贴的大王子，是女神的眷顾，但雪璎知道，阿瑞西娅不是自愿的。
在塞勒涅遇到埃尔维斯的那个下午，阿瑞西娅就和她在一起，见识到了埃尔维斯那副嘴脸，阿瑞西娅怎么可能还愿意把自己托付给这样一个alpha？
“生在鼠族，有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阿瑞西娅只是摇头，喃喃着不知道想说服谁，“大王子他挺好的，我嫁给他，至少……至少能保住我的族人。”
雪璎看着她，觉得喉头有些哽：“如果拒绝，真的会被报复吗？”
“如果大殿下有闲心，鼠族就不用再存在了。”阿瑞西娅道，她声音很轻，仅仅提起这些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没有办法了。”
见雪璎神色不对，阿瑞西娅将眉眼舒展开来，反而安慰起她来：“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委屈，大殿下身份尊贵，我嫁给他，还算是高攀。”
从家世门第，族群血统来说，确实是这样。
但离开自己的族地亲人，孤身一人留在群狼环伺的塞勒涅，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难道真的不委屈吗？
但在狼族强权面前，一个小小的omega，没有不识好歹的资格。
雪璎在桃花源一般的兔族长大，草原上弱肉强食的凶险还没有向她展露血腥狰狞的獠牙，但只是这一个残酷的侧面，就已经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愤怒。
她抬起头，在少女下巴上蹭了蹭，权当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兔族在塞勒涅城里有好几家店铺，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店里，我会尽力帮你的。”
阿瑞西娅眉眼间第一次露出些真心的笑意：“谢谢你，小璎。”
她轻轻抚摸着小兔子洁白柔顺的毛发，忽然道：“你……你的病真的没治好吗？”
阿瑞西娅从最开始就知道她有发育迟缓症，这几天几件大事传得满城人都知道了，她应该也大致猜到雪璎是去找法斯莉娅治病的，只是对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
雪璎没想到她还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阿瑞西娅是真的关心她，也不会害她。
她有必要对阿瑞西娅也撒谎吗？
但耳边又响起母亲和法斯莉娅的嘱托，雪璎对上少女担忧的目光，最终还是道：“……嗯，没有治好。”
“埃尔维斯是真他妈的有病吧？”进了院子，兰桑憋了一晚上，终于憋不住了，骂道，“明知道会被拒绝，偏还要先去找兔族人，然后转头就去向鼠族人求婚？”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本来就是要和鼠族联姻的。”法斯莉娅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三天前我就得到消息，他和鼠族已经谈好了，今天晚上就在万族宴上向鼠族公主求婚，算是先给她一个名分。”
“临时决定先去找雪璎，是还想试探我，最不济也能恶心我一下，还能挑拨兔族和鼠族的关系，一石三鸟，想得真美。”
“太恶心了……”兰桑呕了一下，忽然想到，“三天前就决定娶鼠族人，那他昨天还去找雪璎？！”
大家都知道昨天法斯莉娅抱着雪璎回院子，但少有人知道事情原委，也少有人知道当时埃尔维斯也在兔族，而兰桑就恰好是那少数人之一。
法斯莉娅闻言，只冷笑了一下，眼中却杀意尽显。
她现在随时都有易感期爆发的危险，感受到她信息素逐渐狂暴起来，兰桑不敢再提雪璎的事，硬着头皮把话题拉回来，“埃尔维斯和鼠族联什么姻？鼠族那实力那胆气，能陪他翻出什么花？”
鼠族势弱，要武力没武力，要财力没财力，族地又被夹在好几个大族之间，随时都有覆灭的风险，狼族大王子能给鼠族带来的好处太多了，但鼠族能给他什么助力，兰桑实在想不出来。
在万族宴这种正式场合，献了花，跳了舞，就是把婚事订好了，还肯定是给的正妃位，鼠族何德何能，让埃尔维斯牺牲唯一一个正妃位也要去扶贫？他到底想从鼠族身上捞什么好处？
“半个多月前，鼠族族地发生地动。”法斯莉娅道，“周边好几个族群都感受到余波，地动震出了铁矿。”
铁矿是制作精良兵器的必备原材料。
目前已经被发现的铁矿矿脉都被牢牢掌握在强势的族群手中，一条新的矿脉，确实很有吸引力。
地震的动静极大，矿脉的存在无法掩盖，鼠族自己也没有冶铁的技术，与其怀璧其罪因为这条矿脉遭致灾难，不如主动将它献出来，还能寻个庇护。
“所以就寻到埃尔维斯头上了？”兰桑觉得鼠族人眼光好像有点问题，“他们不知道谁说话才算数？”
“鼠族先来找过我。”法斯莉娅道，“族长亚蒙带着那个阿瑞西娅亲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