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事件常会重复旧经验。

阎立上次因为对门家暴事件报警，从电话打出去到警察上门，前后统共花了不到一刻钟。

她在洗手间报警，之后拖延到现在。

时间已过去二十五分钟。秒针不停歇地继续转动。

她是机关算尽太聪明，这次却高估了湾湾警方的效率。

阎立挣扎。手脚并用。

实际上她常年健身，喜欢的运动也是拳击这种技能型，能锻炼武力值的运动。

但是，可能是因为溜冰的缘故，肿泡眼超常发挥，手臂现在像钢钳一样有力。

她挣不脱。

她本能地尖叫：“救命、救命……”期望邻居听到，可以“多管闲事”。

再就是祈祷。默念着向各路神仙、上帝求救。

郭女士曾说，当所有的方案用尽，还是不能改变既定结果，就祈祷各路神佛的保佑吧！

她想郭女士，郭女士在的话一定有办法，不，郭女士压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绝境。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都不会在大街上随便跟三个醉酒的混混回家。

绝望……

仿佛回到五岁那年，爸妈去世后，她被带着见了很多人，有了一个新名字“阎立”，坐了很久的火车，最后被丢在一家破败的儿童福利院。

福利院晚饭定在四点半，因为工作人员要赶在五点钟下班。已经适应环境的小孩会在晚饭时藏起一部分食物，等夜里饿了再吃。

她还记得自己到福利院吃的第一顿晚饭，一碗白粥，两碟菜，菜里醒目地放了三两片肥肉，外加一只红红的大苹果。

长途的奔波，路上也没吃多少东西。但她吃不惯南方菜的甜腻，只夹了一筷子就撂在一边。

也不太饿。离开父母的悲伤，加上刚进入新环境的不安，还有莫名的恐惧，这些情绪硬邦邦填在胃里。吐不出，也消化不掉。

她想家，想念妈妈做的红烧肉，还有，睡前是一定要喝一杯温牛奶的。妈妈说那样才能长高。

晚餐时间结束，小孩子被带去洗漱，洗漱完再在游戏室玩一小会就鱼贯着回寝室。这里有各种年龄的小孩子，个头不一，有的能明显看得出残疾。

熄了灯，管理员说了几句让大家不要闹腾，乖乖睡觉之类的话，就下班了。

孤寂，南方小城湿冷的深秋，阎立睁着眼睛无声地流泪。

肚子饿了。

再难过，再痛不欲生，肚子还是会饿。多么神奇。

她从随身小包里拿了一只苹果出来，是晚饭没吃掉的那只。

黑暗里，两只小手抱着苹果。

像只怯怯偷食的小鼠。

可是，苹果还没吃到嘴里，就被人一把抢过。

借着走廊的余光，阎立看到一个块头几乎是她两倍大的女孩站在她床边，手里拿着她的苹果。

“给我吧，我饿了！”女孩毫不客气地说，口音是本地的。

“还我！”五岁的女童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和力气，她跳起来，在女孩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女孩尖叫着呼痛，手里的苹果滚在地上。

阎立弯腰捡起那颗本来属于她的苹果。

她曾经的生活就像那颗苹果，被人夺走，狠狠摔在地上。

小小的她，全然无能为力。

“吵什么吵，睡觉！”值班的管理员在走廊冲着门里吼了一声。

女孩止了尖叫，只是低低喘息。

隔天的福利院发生了一起欺凌事件。

新到的女童被狠狠压在地上，四五个比她大的孩子打她、踢她、掐她、扭她，还拽她的头发。

阎立从那时就知道小孩子可以多狠毒。

不是所有小孩都天真可爱。坏人从不是一天长成的。

***

身上突然一轻，阎立赶忙抽身躲开。

“白痴，说好了是我先来！”

把肿泡眼拖开的是纹身男。此刻，两男扭打在一起。

可见天无绝人之路。

阎立吁出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五味杂陈。

毛哥曾经说她有种冒险至死的勇气，比绝大多数男人还要冲。不过，是爱冒险还是心理医生所谓的“自毁”倾向，她一直没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