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前人的罪孽
对大多数人来说,所谓的真相,其实就是给彻底死心找一个借口而已,我想我也不例外。我将唐宁和薛艺婷都安置在了睡袋当中,并且花了十多分钟给他们点燃了一堆小型篝火,大伯父全程都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表情复杂到根本读不出具体情感,直到我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我跟他走。
我再次走进了那条潮湿的走廊,只是这一次前面有大伯父带路,我也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慌的心绪。
让我惭愧的是,我的安全感大多数时候都来源于外力,就像我一直以来依赖的那些人或者事物一样。小谭、吴从灵、古老、封魂盒,而当我独自一人时的时候则根本承担不了这一切。
大伯父最终停在了厨房的灶台之前,我看着他将那口大铁锅抬起,随后转动了角落里的一根横杠,紧接着灶台便迅速沉了下去,一条笔直的通往地下的楼梯也直接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有问题等下再问。”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大伯父沉声说道,“现在先和我来。”
我只能强压住疑问,一路跟着大伯父走下楼梯,幽深的洞口内部是一间矿阔的地下室,而这里摆放的东西也如大伯父本人一般充满谜团,我看见了一口大缸、许多纸条以及一些支离破碎的镜子,同时还有其他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好像这里就是一间杂物室一般。
而当大伯父点燃地下室当中的几根火把,我才终于看清了这里的全貌:在这些杂物之后是摆的满满当当的几个大书架,上则摆满了各色古书,我记得大伯父明明没上过几年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书籍?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出去闯荡过差不多十年时间,而等我回来之后就建成了这间地下室。”大伯父抚摸着那些书架,声音中充满了怀念的感情,“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离开过这座山,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找到所谓的本质,却没想到酿成了如此大恶。”
“等待.本质?”我有些惊讶的问道,因为这个词对我来说非常熟悉。
随后大伯父熟练的从暑假上取出一本古书,然而里面却没有书页,被镂空的封面中是一个已经烂掉的封魂盒,尽管满是破洞和残缺,但我却依旧能认出那个外形。
有那么一瞬间我宁愿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因为这一切都是如此骇人听闻:“不,这不可能,您.”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一名封魂人。”大伯父悲伤的笑着,将那枚烂掉的封魂盒扔到了桌子上,“虽然从未取得过任何成就和职衔,但封魂人的所谓宿命和理想在一段时间里也照样诱惑着我。就像我曾经自大的认为自己可以在这座山里取得突破一样.”
“停一下.求求您了,停一下。”我撑着额头坐在地上,这一切都让我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大伯父则坐到了我的对面,在一片沉寂中,他讲述了他曾经的故事。
对一个没上过多少学的农村孩子来说,大城市通常来说都是一个一辈子遥不可及的目标,然而对秦财庆、也就是我的大伯父来说,他毕竟还有两个在大城市里上学的妹妹,更别说是两个找到了城里老公的妹妹,因此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但是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大伯父还是成功拿到了一张通往大城市的火车票。
然而等待着大伯父的却并非是什么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而是炽热的工地与无休无止的体力劳动,就这样体能本就不行的大伯父都还是坚持了一年之久,然而当老板卷款跑路时,大伯父也不免陷入了绝望。
他不愿就这么丢脸的回老家,更不愿去叨扰已经成家的妹妹们,于是大伯父选择了去当流浪汉,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一直漂泊了五年之久,在生存的生死线上艰苦生存。
但是大伯父最终却碰到了意想不到的机遇,就在他快要冷死在街头的时候,一个年迈的盲人收留了他,供他吃穿,条件则是大伯父要当他的徒弟。
之后等大伯父正式入行后才知道,那个盲眼老人实际上是北方虚宿早已退隐的一个资深封魂人,而他收留大伯父的原因也正是因为看中了大伯父身上可遇不可求的某种气质而已。
就这样,大伯父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里都在作为封魂人活动,而他回乡的契机则是那名盲眼老人去世之后,主流的虚宿并不待见大伯父,因此大伯父才一怒之下带着所有的研究资料回到了山里的老家,并且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研究。
而大伯父选择解开所谓本质的手段则是在荒无人烟的后山上养一只足够强大的女鬼,为此大伯父特意去了乡里曾经淹死过一个女人的池塘,并且在那里成功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此以后大伯父就把她放养在了后山之中,而封印厉鬼的媒介则是那一颗大伯父亲手种植的杨梅树。
一切都天衣无缝,对大伯父来说,他只需要耐心等到鬼物的逐渐壮大以及保持观察就行,他也本以为自己只要耐心等待,终有一日可以获得成功,让虚宿接纳自己这样一个编外人员。然而这样的日子却只持续到我和薛艺婷上山为止。
大伯父已经忘记了他那时的惊骇与愧疚,对旁人来说我只是看到杨梅树之后一路跑下了山而已,但是大伯父却看见了我身上残留的那只鬼物的痕迹,她的执念以及怨恨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植入到了我的身上,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逐渐将我吞噬殆尽。
而大伯父并没有办法驱逐这种恶念,那只厉鬼已经被放养太久,强大到了大伯父也奈何不了她的程度,而不愿看着我就这么死去的大伯父最终做了他这辈子都追悔莫及的决定,他将我带上了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治好了我,并且加大了对那只厉鬼的封印力度,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只是对大伯父以及对我来说,治好我的代价却大到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