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所谓杰作
事实上突袭的结果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那个女杀手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不如说她根本没有选择反抗,在看到警察的一瞬间就已经选择了束手就擒。只是这个名叫张由利的女杀手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穷凶恶极,如果不是她脸上的几道伤疤的话她甚至和普通的女白领没什么区别。
之后她被警方带走审问,北宫警官则答应我们会尽可能在第一时间告知我们审问结果。
只是答案往往都会超出我们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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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前的所有分析几乎全都算是正确,是张由利杀死的向璐,是张由利挖出了向璐的内脏封进了那座雕像,是张由利费尽苦心将向璐拉到了那间地下室,制造出了那副场面。
只是这一切的主使人不是别人,就是向璐本人。
当两个唾弃命运的人走到了一起,她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干出任何事情也不算奇怪。
张由利想要更多钱财来治疗她位于老家身患重病的儿子,向璐则一心想要完成配得上这次展览的作品。在病态的欲望与厌世的情绪影响下,向璐最终选择了自我毁灭,希望借此将她的灵魂和那座融合了她所有哀怨和愤恨的雕像结合在一起,而她说服张由利的理由则是向璐愿意献出所有有价值的器官。
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制定了所有的计划,包括如何瞒过警察,如何引起轰动,如何营造仪式感,所有的细节都有向璐的参与,甚至当她自愿躺上切割床时,还在请求张由利将伤口务必割裂的狰狞一些。
之后的一切都和小谭所猜想的一模一样,张由利借由监控的方向调转连夜离开了地下室,并且将向璐事先录制好的录音在电话中放给我们。
在将贩卖器官所得的资金全部寄出之后,她便暂时蜗居在这里,只是她对自己为何不逃跑的问题闭口不谈,而是自甘认罪。
我最终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方忆,我甚至都忘了她那时的表情,她差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邋遢绝望,在垃圾堆中等死,直到我们尽可能将美术展再次举办起来之后,她才勉强打起了一丝精神。
那天阴雨绵绵,而小谭的朋友们则尽数到来,尽管他们大部分也都多少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但全部都打起了精神,而且他们都对那尊底座被打碎的雕像赞不绝口。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那一天大家都很开心。
而在展览结束后,方忆彻底打碎了那尊雕像,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任由其埋到地底深处。
她确实变了个人一般,不再像以前那么邋遢随意,却又仿佛失去了那一份活力和热情。离别的那天她冷静的向我们道谢,脸上挂着平淡的笑容,她即将前往小谭朋友的私人教育机构里任职,并在那里开启新的人生。
“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方忆撑着雨伞,站在街道上最后向我道别,“一个很长的噩梦,但又掺杂着梦一般的甜蜜。”
“只是现在梦应该醒了。”她最后给了我一个轻轻的拥抱,转身缓缓走进雨幕。
尽管将来还会身处同一座城市,但我却总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最后见到她一般,直到彻底看不清她的背影之后,我才轻轻叹了口气。
小谭适时的递过来一根香烟:“你现在可以追上去的,而且我也有她的电话号码。”
“算了吧。”我接过香烟点燃,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别想多了。”
比这一切更糟糕的是去阴间客栈面对祖玉环老人,她的脸色比我上一次见她时要更加凶悍,只是在听我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她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很早之前就应该看出来的。”祖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向璐那姑娘过分偏执,内向又骄傲,一旦出了什么事清她很有可能会走上这一条路。”
“抱歉。”我低下了头,不过祖老太太却只是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而已。
“行了,你干的很不错,年轻人。”她挎上挎包,朝客栈老板致谢之后,才走出了阴间客栈。
街道上阳光明媚,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暖意,她皱眉朝天边看了一眼,最后搭上了一辆的士,消失在了胡同的尽头。
我却莫名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头一次我对这间客栈有了生理上的不适感,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厌恶。
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而我本该平平淡淡的过往一生。
我将面前杯中的米酒一饮而尽,本想再叫一杯,然而客栈老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旁边,而不是对面。
“才干了这么点事情就想逃避这一切了吗?”他阴恻恻的笑着,同时举起了瘦骨嶙峋的手臂,我这才看见上面有一大段烧伤的痕迹。
“你这是?”我吞咽着口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向我展示手臂上的伤痕。
“拜那场火灾所赐,我成了这里唯一的活人。”他笑的非常阴森,左手上旋即变出一个酒壶将我面前的酒杯倒满,“你可知做一个这样的活死人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耐烦,决定不再理他,而客栈老板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自顾自的走到了柜台之后,摇了摇铃。
“时候到了,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去老地方。”他笑着说道,大堂中的灯随即一盏接一盏的熄灭,而我自然知道老地方指的就是角落里的那张长凳。
我迅速靠了过去,直到四周陷入一片漆黑,莫名的寒意涌上我的全身上下,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沉寂,最后静到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等待着困意袭来,然后再将我拉入那副幻境,在那里我将见到那个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因为每一次事情都是这样展开。
然而这次,我闭着眼睛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却还是没有要睡着的迹象,反而是随着心跳一阵加速,我颤抖的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客栈大堂中空无一人,唯有我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