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灰白的记忆
莫名的力量吸引着我去轻轻推开房门,明明我满脸冷汗,心跳剧烈跳动,甚至脚下一直发软,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唯有那阵哭声仿佛无处不在,直击我的心扉。
模糊的记忆再次开始转动,我愣在原地,这阵哭声是如此熟悉,熟悉到我曾甘愿为此付出生命。
“小薇.”我在黑暗中轻轻呢喃着,试图伸手去抓住眼前的一丝光亮。
然而刹那间握住我手臂的只有一个冰冷粘稠的触感,滑溜溜的像是出手一般,吸引着我踏入黑暗的更深处。
小薇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但我这次却并没有逃避。
只是当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裸眼时,我并没有看到仇恨,只有哀伤。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漆黑中这张脸却如此清晰,清晰到我能看见伤口下面的脉络以及血肉,小薇开裂的嘴角动了动,最后干脆是直接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
“秦宇?”
她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提问一般,而我则抿紧嘴唇,缓缓点头。
支离破碎的伤口和四分五裂的五官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变形,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我熟悉的小薇便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眼前。
但她的脸庞却布满了泪痕,看我的眼神也如此哀伤:“这里是哪里?你又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无从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现实吗?还是说这又只是一个特意来折磨我的幻觉而已?
我只能保持沉默,看着小薇的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秦宇?求求你接我回家吧,这里好黑,好安静,我害怕。”
小薇哭诉着恳求我,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想要安慰她,但是刚伸出手却又僵在了半空中。
对已死之人念念不忘,真的好么?
我最终没敢去触碰小薇的发梢,甚至还在同时挣脱了手臂:“抱歉小薇.我没办法接你回去。”
她已经死了,我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我现在面对的一切都只是无处安置的灵魂作祟而已。
但是我的心里为什么会涌现出那么强烈的愧疚?当小薇绝望的退回到黑暗中时,我想要再抓住她,触碰到的却只有虚无的幻影。
巨大的拉力使我迅速后退,径直撞上了墙壁,而我还没缓过神来,那个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再次站在了我的面前。
唯有这次,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才有些许的勇气直面她。
“你到底是谁?”我尽可能平复着胸腔内的血腥气味,颤声问道。
那怕是黑暗也阻挡不了女子曼妙的身材以及径直的五官,但她的脸却如同死人一般毫无色彩,灰白一片,半睁的眼中没有一点生者的气息,就是一具单纯的尸体一般。
但我却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回音,是那女子的声音。
“这么狠心么?”那些声音带着一丝冷笑和不屑,搭配上那张尸体的脸,越显诡异,“面对自己可怜的女朋友竟然无动于衷?”
我捂住心口,尽可能坐直身体,就算再怎么害怕,此时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死了,就算我再怎么不舍,也终归没办法让她复活。”
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之后,四周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嘲笑。
“是的,她当然已经死了,但你以为这是由谁造成的恶果?”
那个女子的身体缓缓向我靠近,我想要逃离,但却无处可退,只能看着那张灰白可怖的死人脸贴紧我的额头,豆大的冷汗滚滚滴落。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因为你!才有了这间客栈!也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被困在这里,不得往生!”
女鬼尖锐的咆哮最终化作了哭诉,留下我独自一人惊魂未定的品味着这番话,四周的景象也一片模糊起来。
黑暗正在退却,四周又变为了熟悉的光景,一阵巨大的眩晕感立刻袭来,而当我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我的标间房间。
我仍旧坐在木椅上,甚至就连手机也还握在手里,我试着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刚挂掉电话而已。
恶心感和恐慌感接踵而至,我撑住冰凉的额头,试图回忆起刚刚那些仿佛亲身经历的恐怖事件。
一切都历历在目,完全没有幻觉的迹象。
而女鬼的话语也还回荡在我耳边,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甚至还因为我才有了这间客栈?
越想越没有头绪,我踏入这间客栈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我看着手机,打断再拨通古老的电话询问,但是门外却瞬间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客官,到吃饭时间了,请下楼用餐吧。”
是老板的声音,我顿时站了起来,但是一想到刚刚开门所看到的那副光景,却又没有了勇气。
直到房门仿佛自己打开一般,露出的是布满光亮的走廊,和我刚进来时的客栈别无二致。
我不安的走了出去,走廊对面已经没有了那间房间,而转头看大堂之下也已经坐满了人,统一端正的坐在餐桌上用餐,看样子甚是美味。
至少上次在这里吃的东西还不错,我安慰着自己,走下楼梯,找了个偏僻一些的位置坐下。
也就是在这个空档里,当我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事。
这里的所有客人都是固定的,包括我第一次来时见到的所有人,和现在的这些客人都一模一样。
在这里住的永远都只有同一批人而已。
不,比起在这里留宿,他们更像是被强制留在这里了一样,每天重复的都是同一天日子。
就像我第一次来和现在所见到的场景几乎一摸一样,所有人的位置,吃的食物,乃至他们的言行举止以及所说的话,都完全如出一辙!
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炸裂,这些僵硬的笑着的人,他们的真身又是什么?
我拿起面前的筷子,檀木的质感搭配上诡异的灯光,越显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而我再次抬头时,客栈老板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露出一口残缺的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