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暗流 - 墨玉笙箫 - 疏影残雪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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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暗流

墨玉笙揉了揉眉心,佯装苦恼道:“容我细想想,最近时常不记事,这是未老先衰了。”

元晦倏地收了笑,探过去半个身子,一脸紧张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可是头疼?何时开始的?需要上床歇会儿吗?”

墨玉笙面对这飞龙吐珠似的连环提问颇为无奈:“玩笑而已,你看不出来吗?”

元晦摇摇头,表情十分认真:“我眼拙,分不出来。”

墨玉笙一时无语,只得胡乱吞了几口茶水言归正传道:“那年我离家是因与我爹闹了点别扭。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将隔壁王小胖给揍了一顿。他嘴巴不干净,对我姐轻薄无礼,我气不过便动手推搡了他几下。我是习武之人,下手是不知轻重了些但也并未下死手。那胖子肉宣,像块风干的猪肉似的,随手一推就摔了个狗啃屎,撞得满脸血。看着严重,其实就是擦出点鼻血,被那小子抹得满脸都是。偏偏那小子的娘亲是个狠人,也不替他擦一擦,提着那带血的猪头就上我家撒泼。我爹大概是被那阵仗吓到了,也不听我解释,指着我的鼻子就让我给她娘俩磕头认错。那胖子出言不逊在先,让我给他磕头还不如活剐了我。那妇人见我不从,在我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我爹拿出马鞭。我岂是那种吃软怕硬之人?硬是生生站着一声不吭地受了十鞭。那胖子被吓傻了,哭着拖着他娘往外走。也难怪那胖子吓得不轻,我爹下手是真黑,拿我当活牲口对待,每一鞭子下去都落了个皮开肉绽。最后一鞭他大概是气急了,直接往我脸上挥。幸亏我眼疾手快,抬手接下了这一鞭,否则世间怕就要从此少一位绝世美男了。”

……

汴州的盛夏很是闷热,即便烈日已退下许久,也丝毫不耽误余温在黑夜中发酵。

墨玉笙体寒,素白寝衣外披了件墨绿色的轻纱袍子。他一手握着茶杯,袖口微微卷起,露出镀了一层烛光并不显得苍白的手腕。

元晦倏地捉起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拨开袖袍,目光落在小臂外侧那并不狰狞几乎与皮肉融为一体的疤痕上。

元晦问道:“这是那时留下的吗?”

墨玉笙不慎在意地抽回胳臂,“嗯。”

谁知元晦没松手。

他顿了顿,忽地抬手轻轻覆在那道疤痕上,魔障似地来回摩挲。

墨玉笙惊得头皮发麻,用力往回缩胳臂,“正说着话呢,怎么又耍流氓。”

元晦抬眸看向墨玉笙,一字一顿道:“我若能早生十年,若能早些遇上你,定然将你护在掌心,谁人也不能伤你分毫,谁人也别想觊觎你半分。”

周遭分明暑气炎炎,墨玉笙却寒毛竖了一身,活像个张满倒刺的刺猬。

他干笑了几声,插科打诨道:“浑小子,占你师父便宜没完了是吧?”

元晦面无表情地接口道:“算是吧。”

墨玉笙:“……”

片刻后,墨某人端着四平八稳地腔调问道:“今日你被蛊尸所伤,后背的伤势如何了?”

元晦道:“慕容叔已经替我查看过伤势,无碍。师父无需担心。”

“他一个江湖郎中懂什么”,墨玉笙忽得将声音压得很低,透着股刻意的慵懒,很是有几分撩人。“让我来看看。”

“不……不……不用了”。

元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微微发红。他慌忙低头,掩饰性地灌了几口茶水,喝得有点猛,被一朵无情的菊花呛进了嗓子眼,咳了个死去活来。

墨玉笙似笑非笑地抱手坐在一旁,一派座山观景的闲适。

待到元晦与那夏日菊花缠斗完毕,墨玉笙方才悠悠起身,凑近他跟前,用低沉又带着点魅惑的嗓音重复方才的话道:“让师父来帮你瞧瞧。”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条致命的毒蛇,吐着信子往元晦的耳中钻。毒液在血脉中掀起轩然大波,将方才还舌灿生花的翩翩公子毒成了根大舌头人棍,翻来覆去只会发出几个僵硬的“我……我……”

墨玉笙嘴角微卷,心道:“小崽子,豆子不发芽,你当我是块茅厕的石头!”

他兴致正浓,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元晦。他微微佝身,煞有介事地挽了挽袖子,作势去褪元晦肩头的衣料。

岂料这时,屋外大煞风景的响起了叩门声以及慕容羽那阴魂不散的嚎叫声:“墨子游,你还没睡?”

元晦浑身一颤,像是被捉奸一般,诈尸似地站起身子,慌乱间袖袍不慎将茶杯掀翻,泼落了半桌残菊。

他撵着半湿的袖子,同手同脚地推开屋门,低头喊了句“慕容叔”便一头扎进了黑夜中。

慕容羽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神色复杂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又对人家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墨玉笙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手中转动着茶杯,不时小饮几口,看上去心情甚好。

他懒洋洋道:“师父教徒弟如何做人,用的着你狗拿耗子么?”

慕容羽气结。

本着不与病号计较的高风亮节,他甩了甩袖子,打算离开。不料墨玉笙从身后深情地叫住了他,“无咎。”

慕容羽咬了咬牙,还是回头应了一句,“怎么?”

墨玉笙指了指满桌的狼藉,含混地笑了笑,“帮忙收拾下碗筷。我气虚体乏得很,需得上床歇着了。”

慕容羽悲哀地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要对这货牵肠挂肚?”

…………

元晦一路小跑至院中凉亭。

夜风烫人,打在他原本就灼热的身子上,更像是浇了一把火,似是要将他全身的血脉都烧沸。

元晦挑了个石凳坐下,将额头贴在石桌上,静静地等待着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丝丝凉意一点一点将周身的燥热褪去。

他闭着眼,回忆着墨玉笙的气息与声音,哭笑不得地想:“该说他什么好。他究竟有没有心眼?如此这般……就真不怕引火上身吗?”

元晦就着这姿势在并不怎么凉快的凉亭下待了好一阵,直到他感到身后刮来一阵风,与那夏夜的晚风不同,透着股微妙的阴寒。

元晦蓦地直起身来。

是无影。

他不知何时近得身,如鬼魅一般,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无影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捉着两个酒杯,大大方方地挤到元晦身边坐下,开口道:“夜色正好。苏小公子在这……嗯……月下思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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