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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明熹元年(五)

第35章明熹元年(五)

陆渐春一愣,脸上神色先是愕然,而后,忽然又露出了一种难言的愤怒来,他定定地看着秋泓:“秋部堂不信任我?”

秋泓正低着头,翻动陆鸣安所写陈情,全然没注意到陆渐春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淡淡道:“陆将军一家公忠体国,我信任或不信任,都无伤大雅,只要将军不忘自己身为人臣的本分就好。”

陆渐春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秋泓。

秋泓诧异地擡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陆渐春咬了咬牙,低头应道:“没事了。”

说完,转身就走。

秋泓到底没有在夷中多歇两天,第二日一早,拗不过他的李岫如和陆渐春不得不随之启程。只是原计划骑马赶路的人,现在只能坐进闷热的马车里,慢慢行驶。

“等到了信州地界,你在外面等着。”李岫如在车外说道。

秋泓皱眉:“那关振要见的人是我,你和陆将军进去算怎么回事?”

李岫如道:“他说要见你,你就去见他,未免有点过于不矜持了吧。”

“这种时候,你还论什么矜持不矜持?”秋泓气道,“让你手下小旗去信州外的卫所报信。”

李岫如吹了声口哨,刘方应声赶来。

秋泓把写好的手信从小窗内递出:“记好了,这封信你要亲自交到关振的手上。”

见刘方走远,李岫如“啧”了一声:“秋凤岐,我怎么见那姓陆的今天和你不对付呢?”

“如何不对付?”秋泓揉了揉眉心,随口问道。

从昨夜起,他就一直发着低烧,伤口边缘也有轻微化脓,一早起来不得不忍着疼,让军医为自己剜去脓伤。

只是当下他身上依旧难受得厉害,有时李岫如在他耳边说的话都很难听清。但秋泓又不好让那两人知道,免得半途再停下生事。

而隔着一层车帘,李岫如也看不清车内人的脸色,他故意惹是生非道:“那姓陆的一直对你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恨不能一天三请安,怎么这会儿一个人走前面,好像在生闷气呢?”

“你少以己度人。”秋泓无语,“人家陆将军脾气好得很,从不跟人起争执,生闲气,哪里和你一样,天天招猫逗狗。”

“哗”的一声,李岫如掀开了车帘,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秋泓:“部堂大人,您是忘了,本缇帅的手上还捏着您的把柄呢吧?”

“把柄?”秋泓向后一靠,“以缇帅你现在的名声,就算是把弑君的罪过加在我身上,世人也只会觉得你是在戕害忠良。”

啪!车帘又被李岫如放下了。

没了一直在耳边聒噪的人,秋泓开始觉得那陆渐春好像真有些不对劲了。他疑惑地从小窗内探出头,看向陆渐春端坐马上的背影。

年轻将军目不斜视,稍有想要回头的欲望时,便会立刻梗直脖子,似乎在强迫自己绝不要回头去看一眼。

秋泓大为不解。

而正在这时,刚刚离去没到半刻钟的刘方飞驰而来,在秋泓的马车前一勒。

“回禀部堂!”他高声道,“小人才行至峡口,就遇上了关振的遣使。”

秋泓一怔,擡手令车队停下,他问道:“关振的遣使是何人?”

刘方低头抱拳,声音压低:“好像……是一个女人。”

女人?那就是白姝儿了。

秋泓静坐片刻,掀开车帘道:“带她来见我。”

白姝儿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和天崇道中门徒类似,她也喜穿一身麻衣,看上去好似在为谁戴孝。

“站着别动,等部堂大人问话。”刘方板着一张脸,把白姝儿领到了秋泓车前。

白姝儿的怀里抱着一个木箱,头上簪了朵鲜红的牡丹花,脸上未施粉黛,唇上也没抹胭脂,一副惨淡之相。

陆渐春和李岫如等人听闻白姝儿大名已久,都将此人看成一位等同于白莫儿的妖女,却不承想她瞧着如此端庄,竟还有几分饱读诗书的气质。

秋泓自然也没想到,他微微一愣,问道:“你就是关振身边的白护法?”

白姝儿站在车下,款款行礼:“民女白氏,见过秋部堂。”

“起来。”秋泓一点头。

白姝儿起身,稍稍上前,将那木箱放在了秋泓脚边:“这是民女为大人献上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烦请笑纳。”

秋泓坐着没动。

跟在车下的李果儿上前,拿起箱子,看向秋泓。

“打开。”秋泓发话。

这箱子里隐隐传出一股血腥气,秋泓离得远,闻不到,李果儿却被熏得直皱眉,他颇有些嫌弃地扣开银锁,掀开了箱盖。

“呕!”下一刻,看清了箱中之物的人不约而同,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那是一颗人头,关振的头。

当啷!李岫如拔刀出鞘,刀尖直指白姝儿后心。陆渐春手下诸将立刻警戒四周,生怕白姝儿带来的起义军和天崇道门徒犯上作乱。

秋泓也被唬得向后一退,他用手掩住嘴,直蹙眉。

白姝儿却从容不迫,她自若道:“秋部堂,关振已死,他手下的上万人可归部堂了。”

秋泓的目光未离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他冷声问道:“白护法,你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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