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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吾血咒汝

第13章吾血咒汝

长靖朝的“莲花案”,曾在北都轰动一时。

据《升史》记载,华忘尘,天崇道时任掌教,自称顿悟了天命,身负替天行道的大义,这人在教众面前表演了几次类似于腾云驾雾、招魂引仙等街头把式后,得到了信徒们的认可。

他自创天书,用一种旁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行文写下了世道的运行规律——《升史》的编著人罗誉大学士看过此书的一小部分刻本,他在《升史·胡世玉传》中批注道,该书内容大概类似鬼画符,属于解释权独属于华忘尘的那一类“私人作品”,根本毫无内容和逻辑可言。

但就是这么一个神神叨叨的老方士,曾让长靖朝的十位重臣,不明不白地身死命消。

其中,就包括当时的长缨处总领大臣,胡世玉。

秋泓和沈惇依旧记得,那是长靖三十五年的一个艳阳天,初春晴朗,草木丰茂,看似一片生机勃勃之景,可实际上,朝野上下已人心惶惶了一个月。

因为,原本销声匿迹的天崇道掌教华忘尘又出现了。

两年前,威山卫指挥佥事陆渐春把此人捉入京城,这本是一件喜事,可谁料转眼间就酿成了一桩惨案。

最先死掉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李准,莲花金印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饭桌上,随后,不到半天,他就溺死在了自己的脸盆里——胸口被人挖了一个大洞,嘴里塞着金印。

紧跟其后的是户部左侍郎孟启元,莲花金印被夹在了他送给长靖帝的奏疏上,由当日值守长缨处写浮票的吴重山扣了下来。但还不等大理寺的人追查,孟启元就于下朝回家时跌落御河而亡,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耳。

再然后是同样跌落御河,并失去了的右耳刑科给事中郭玮,被剜去了眼睛但是是窒息而死的轻羽卫千户窦安……

如此连死七人后,华忘尘消失,众人以为,这案子到此就算结了,可谁料,两年后,轮到了大升的相爷,长缨处总领大臣胡世玉。

长靖三十三年李准和孟启元死时,多数人都还处于津津有味看热闹的状态。沈惇甚至专门提了酒菜,拿着他从王一焕那里收缴来的一枚金印,找秋泓庆祝李准这个谁不给他送银子他就站在天华门下骂谁的“贱”(谏)臣好死。

但渐渐地,人们发现,火要烧到自己头上了。

因为,除了自诩“替天行道”的天崇道外,还有不少人渴望观看这些贪官佞臣们咎由自取,比如,天下的百姓。

而华忘尘在他们心中,无疑是第一大侠,莲花金印就是行侠仗义的标志。

在当时,除了死掉的十个大臣外,还有不少朝廷命官都在自己家中发现了金印的痕迹,其中有些人甚至只是地方小吏,因而也很难说那些金印到底是谁留下的。但目的无外乎一个,那就是期盼着他们的命能被天崇道取走。

第二次“莲花案”风波足足持续了两个月,直到胡世玉没了双手,在家中口含金印暴亡,他的长子跪在长靖皇帝脚下以头抢地后,长靖皇帝方才勒令大理寺五天之内破案。

而就在第四天,去城外给吴重山夫人上香并顺便前往福香观探望辰王之子的秋泓和沈惇竟在无意间,非常巧合地撞见了藏身于天清子房内的华忘尘。

沈惇不幸被他削了一刀,秋泓得以脱身。

就在秋泓逃命下山时,遇到了上山为母祈福的轻羽卫镇抚使李岫如,为了能让李岫如入京报信,秋泓舍身被已挟着沈惇的华忘尘捉去。

这老方士一路逃往城外,却不慎在路上冲撞了来京和谈的阿耶合罕之子布日格的车驾。好在是李岫如和陆渐春带人杀来,把华忘尘扣在了元和门下。

华忘尘的脑袋被李岫如一把手铳打碎,鲜血迸溅而出。

死前,这老方士振声高呼:“五百载一轮回,五百载一覆灭,五百载一新世!今日,吾血咒汝!咒汝五百载后为奴!”

为奴?为什么奴?他也没说清,就在李岫如的手铳下死翘翘了。可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在场人众多,这个能“咒汝为奴”的鲜血不偏不倚,只洒在了五个人的身上。

秋泓,沈惇,李岫如,陆渐春,以及布日格。

沈惇沉声道:“你还记得吗?那部所谓的《天罡相术》中说,道法契机不在当下,而在五百年后。当时我们只觉荒谬,认为天崇道不过是要反朝廷,说什么五百年后之事?现在看来,恐怕不假。这几年中,我对天崇道邪说也略有研究,我发现,他们似乎认为,来自五百年后的人能够决定五百年前的历史,也就是所谓的契机,如果他们不能保证这契机发生,那么大升将不会灭亡,自然,如今这个世道,也将不复存在。”

秋泓被沈惇绕得头晕,他一摆手:“罢了,不谈这个了,沈万清教授,你不请我去你的玉行里喝杯茶吗?”

沈惇张了张嘴,随后高傲地一昂头:“不请。”

秋泓眼睫一垂,叹了口气:“看来沈公是真的还在恨我。”

沈惇见他这副模样,额角一阵狂跳,下意识回道:“这叫什么话?”

秋泓幽幽道:“人都活了两世,大升都灭亡了几百年,沈公还揪着以前的事不放,真叫人难过……”

“打住打住!”沈惇拢了拢大衣,放软了语气,“我家玉行开在皇城根,现在可飞不过去,走吧,我请你去隔壁茶舍喝杯龙井。”

樊州博物馆旁的小茶室藏在一座私家园林里,环境倒是古色古香,又因建在江边,还有不少水榭楼阁,傍小山而立。

沈惇在看着秋泓把桌上的每一样点心都研究了一个遍后,凉凉地问道:“你知道这座茶舍原本是谁的宅子吗?”

秋泓正在闻盏子里的龙井茶,他纡尊降贵地点评了一句:“香气不够浓,品相有些一般。”

沈惇阴着脸,提声道:“这是当年你爹从我学生汪韫手里抢来的园子!汪韫告到了我门下,当时我已被革职回家闲居,你居然以他勾结代商为由,直接把人帽子给革了换上梅长宜!”

秋泓被茶水呛了个跟头,他掩着嘴咳了两声,竟兴致勃勃地打量起这间装潢古朴的茶舍来:“我记得当时我爹来信,说在樊州府里给我寻了处将来致仕养老的好地方,没想到就是这里,几百年过去,这园子居然还在。”

沈惇一瞪眼:“你还敢提?这明明是人汪家的宅子,你秋家抢了去,不仅不受罚,还倒打一耙!秋凤岐,你挨骂挨了五百年,真不亏!”

“谁骂我?”秋泓正色道,“那汪庭中勾结代商走私在先,我革他的职理所应当。此人就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又小肚鸡肠,当年沈公你致仕回家时,他立即带着厚礼要投到我门下,我不收,他便撺掇兵科给事中弹劾我。我念在此人有几分才干,没有发作,可谁知后来他督抚两汉时居然偷偷跟代州那帮卖国奸商们搅和在一起。这种人,朝廷再留着有何用?况且,沈公你想明白了,是他先犯事被贬,而后宅子才被我爹买下的,这前因后果,你可别搞得颠倒了。”

“你还有理了?”沈惇大怒,“汪韫人品如何,我看在眼里,你说他勾结代商,证据呢?当时朝中说你栽赃诬陷的人可不在少数!”

“谁说我栽赃诬陷了?证据板上钉钉,难道个个都是我伪造的不成?”秋泓辩驳道,“汪韫是你的人,又是封疆大吏,你说他人品好,不过是想凭借着他,等我死了后好起复。可惜沈公没福分,竟连我都没活过,更枉提起复了。”

“你……”沈惇一拍桌子,当即暴起。

正巧这时,来换茶水的服务生走到了门口。这小年轻怯生生地往里张望了一眼,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个……两位先生,请问需要……”

“不需要!”沈惇厉声道。

服务生忙不叠地走了。

两人沉默半晌,无言对坐,不知过了多久,秋泓先开口了:“都是之前的事了,且不论你我一睁眼一闭眼间几百年已过,就说当年,你死时汪韫也已死了两年,怎么还念念不忘呢?”

沈惇哼了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

毕竟,秋泓也没说错,他留着汪韫就是为了等熬死秋泓后起复的,可谁知,身体倍棒的自己居然死在秋泓之前了,真是叫人愤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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