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追随
佟老爷子踉踉跄跄的回到家，一头栽倒在炕上，两眼直瞪瞪地盯着天棚顶，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原本佟老爷子老两口留宽儿，小荷花在他们家忍一宿，宽儿觉得不合适，想连夜离开靛园村，至于去哪儿，他也没个准谱。
见佟老爷子从宋恩那儿回来后，状态不好；宽儿只好和小荷花，佟老太守在老爷子身边端茶倒水，安抚他。
“老头子，你快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佟老太拍打着佟老爷子，急得直抹眼泪。
佟老爷子喘了几口粗气，跟老伴要了烟袋锅，坐起来吧嗒了两口，才有气无力地开了口：“咱们家靛园，地，都得让宋恩霸去了。这是他放老大，老三的条件……”
“孩子没事儿就好，俩大儿子身强力壮，出去做点儿什么不成。”老太太松了口气，说“我老了，大不了少吃一口。”
“这还没完。那个没人性的杂种说，老二一天不露面，就让这哥儿俩给他家打长工。”
“操他大爷！这个王八蛋不除，他还得祸害多少人！”宽儿实在受不了了，抓起外衣就要往外走。
佟老爷子一把拽住了宽儿，说：“你这么单枪匹马去宋家，可不成。你甭说进不去院，就是进去了，那个兰翎长腰里别着火綂枪，你根本近不了宋恩的身。”
“我老头子都能忍，孩子你也得忍，报仇不在这一时。”
这一晚，宽儿被佟老太安排在他儿子的房间里休息，小荷花则和老太太挤在一个被窝里。
两个人都没想到，回靛园村这一程，小荷花非但没能走进自家大门一步，倒遇到了佟老爷子家横祸一场。
今天可能路走多了，宽儿的伤腿有些隐隐作痛，躺在坑上半天睡不着。宋恩这个齐家仇人，眼下勾搭上了火器营兰翎长，有了官兵狐假虎威撑腰，做起恶来已经不再藏着掖着，变得有恃无恐了。
当初宽儿想把小荷花送回宋家，至少以后可以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可宋恩不仅“鸠占鹊巢”，以主子的名义把小荷花“休了”，新娶了老婆，还处心积虑的反手把正根儿宋家小姐，拒之了门外。
这意味着小荷花自己的家，已经彻底归宋恩一手遮天，与她倒分毫关系没有了。
宽儿悔恨自己那个晚上，没有将宋恩一刀毙命，旧仇未报又添了新恨。宽儿也知道以他目前的状况，想凭一己之力为齐家，为小荷花，为佟大爷一家人报仇，没有半点胜算。
至少现在他这条伤腿，还不能行动自如，甭说宋恩周边总有火器营的官兵跟随，就是一对一，宋恩也正当年，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宽儿此刻更加怀念起黑三，焦师哥。如果他们在，报仇雪恨那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离他看到官府通缉令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这两个师哥现身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可都无从得知。
还有那个“楔钉子”小老头，不知是不是忘了他“叛逃师门”这档事儿，城里小老头手下的花子们，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追杀”他。
小荷花怎么办？近在眼前却有家难回，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以后的日子，她一个锦衣玉食惯了的富家小姐，将要如何面对？
宽儿翻饼似的在炕上胡思乱想，迟迟难以入眠。
在另一个房间里躺着的小荷花，也同样辗转反侧睡不着。
回到靛园村自己家来，小荷花是存有自己小心思的：赶走宋恩这个家贼，她一门心思要与救命恩人，令她倾心喜爱，已经难舍难离的宽儿生活在一起。
但万没想到，宋家已然不是她离开时的宋家，更不是父母在世的宋家。
那个曾经俯首听命的小伙计，孝敬自己父母的“干儿子”，对她百依百顺的“干哥哥”，未来的丈夫；转瞬露出了恶魔的本来面目，出卖她们母女，霸占宋家家产，厚颜无耻，竟堂而皇之以宋家主人自居。
父母不在了，在村里小荷花原本唯一可以依赖，帮她伸张正义的是佟老爷子一家。可万没想到，佟家也被宋恩霸凌，自身难保。
最让小荷花担心的是宽儿。她知道宽儿的复仇之心从未泯灭，甚至不惜与宋恩以命相搏。
但眼下，宋恩狗仗人势，气势正盛，在此时与他死磕，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受害的反倒是宽儿。
宽儿的身世，现状，小荷花都再清楚不过了。他一直念叨要去找两个下落不明的师哥，其实就是漫无目的浪迹天涯。
与宽儿一旦分手，这个让她心生爱恋的男孩，势必将与自己天各一方，也许再难相见了。小荷花可以舍弃宋家的全部，也不愿意离开舍命相救自己，已是心上人的宽儿。
这一夜，小荷花也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快到中午，佟老大，老三哥俩被多善放了回来。见到伤痕累累的俩儿子，佟老太泪珠就没断过，口中还一直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哥儿俩可能商量好了，一个去取镰刀，一个要去拿头，便要找宋恩玩儿命。被佟老爷子老倆死死抱住。
“都给我忍着！”佟老爷子指着宽儿，小荷花说“这俩孩子被宋恩坑害得更惨，但现在明着跟他干，倒霉的还是我们自己。你们想让我和你妈多活两年，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放下！”
“靛园没了，还要给这孙子打长工。”老三扔下手里的镰刀，跺着脚哭叫着“不如一命换一命痛快！”
“听爸的吧。”老大过来安慰三弟，说“老二不在家，父母还得靠咱俩尽孝养老，这笔账先记着，找机会再跟这丫的算！”
佟家乱成了一锅粥，宽儿更待不住了，便和佟老爷子一家人执意告辞。
“孩子，你是小荷花的救命恩人，不嫌弃就在这儿住下吧。”佟老爷子一再挽留，说“我看你这腿还是不方便，养利落了再走也不迟。”
“宋恩他记得我了，我在这儿会给你们更添麻烦。”
“你去哪儿，我要跟着你！”小荷花走到宽儿身前，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