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鳏夫与寡妇
第41章鳏夫与寡妇冯秀才随着柳梓宣的介绍一一跟人见了礼,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柳梓宣身边,半句话不多说。
倒是五爷对这个冯秀才极为有兴趣的摸样:“哦?这人原本叫什么?”
柳梓宣看向了冯秀才,冯秀才这才道:“回五爷话,小人原本姓冯,因着父亲想着我可以考个秀才光耀门楣,所以就给我取了名字叫秀才。”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五爷击掌而笑,真真是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照你这么说,若是你祖父期盼你父亲成为状元,还会为你父亲取名状元不成?”
冯秀才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来,只不过这笑看起来有些勉强或者说有些假,他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先父名讳探花。”
“哈哈!”五爷噗嗤笑了起来,真真是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太厉害的后果就是给口水呛到了,捂着嘴咳嗽不止,两个丫鬟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开,迅速的一个泡茶,一个拍背一边为他清理眼角的泪水与前襟上的口水。
却原来这两个丫头捧的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五爷出门在外所用的物事,只见那盒子里除了茶碗茶叶以外,还有一个精巧的八宝攒盒,五爷咳嗽稍好,其中一个丫头就打开盒子从中捏了一颗蜜饯给五爷。
齐裴云不满自己被忽视,冲着五爷嚷嚷道:“别笑了,别笑了,我的事儿还没完呢,您就跟柳大人说说,让他把闺女嫁给我吧!”
冯秀才闻言惊异的看向柳梓宣,问道:“柳兄不是说,伯父伯母同意了,让我来家里提亲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柳梓宣尴尬的看看冯秀才,再看看柳君阁,偏生柳君阁拉着一张脸,柳苏氏明显刚刚哭过,这里谁也不能给他说清楚怎么回事儿,他看向了自己的妻子秦氏,对冯秀才告了一声罪,过去拉着秦氏细声问起了缘由:“你不是来信说父母亲答应了让白鹭嫁给冯秀才吗?今儿个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勉强笑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母亲与齐家的渊源你可知道?”
柳梓宣不同别人,观察极为敏锐,及早就知道齐丁氏对柳苏氏的敌意,此时秦氏这么一说,他在转头看一眼齐震与齐丁氏,已然猜出了七七八八,他皱眉道:“齐家?”
秦氏点头,将方小游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了,末了,低声道:“妾身原本是不信那方小游的话的,可是妾身暗自观察,在方小游提起肚兜的时候,妹妹倒是面无表情,母亲却是有些不大对劲,是以……前段时间妹妹不是常常找夫君借书去看吗?以夫君看来……”
秦氏点到为止,柳梓宣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面色微微一变,看向齐裴云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起来。
柳白鹭跪的膝盖有些疼,她悄悄的挪了挪地方,眼角忍不住往冯秀才哪儿撇了一眼。那冯秀才面色蜡黄蜡黄,没有半点儿血色,露在外面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还隐约可见青筋暴露出来,春天的风有些大,这风一灌进来,冯秀才就忍不住掩口咳上一两声,看得出是极为压抑的。
大哥说这个冯秀才小有薄产,看来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柳白鹭这边心中偷偷思量,殊不知她的小动作都被齐裴云看在了眼里,他顺着她眼角余光一瞄,嘿然一笑压低声音道:“怎么?你想嫁给这个鳏夫?”
柳白鹭脸一红,抬眼偷偷看了一下柳君阁,很明显,齐裴云这句话声音虽然压低了,可是近在咫尺的柳君阁却是听到了,柳白鹭心念一动,红着脸道:“鳏夫有什么不好?家里有孩子,嫁过去即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也不用承受生产之时的痛楚,我几位姨娘都是难产没的呢。”柳白鹭说着战栗了下,随即又道:“更何况孩子都大了,也好带些。再者,你瞧瞧,”她以袖掩手,悄悄指了指冯秀才:“这个鳏夫可是个病秧子,过几年没了,我自己带着孩子,没人管束岂不是好?最最好的就是,那鳏夫家中再无长辈,他族中的亲眷八竿子打不着的,爱如何过日子都可以。”
柳白鹭语调极其轻快,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美好的生活。
齐裴云讶然道:“你竟是这么想?”
柳白鹭看着齐裴云很是认真的点点头,眼角余光也没漏了柳君阁的沉思之意。
齐裴云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儿,讥讽道:“你一口一个鳏夫,以前的规矩哪里去了?”
柳白鹭捂着头嘟囔道:“今儿个都被你们欺负成这般摸样了,我再规矩下去岂不是任由人宰割?还不如嫁了那鳏夫去呢。”
齐裴云冷冷一笑,已有所指道:“傻子,你以为嫁了鳏夫就没事了?”
“什么意思?”柳白鹭面色刷的一白,整个人似被人吊在了半空中浑身上下使不上半分力气的任人摆布。
她是个极为骄傲的女子,自然也觉得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来娶她,疼她,爱她。人人视那京城第一名媛为最难摘下的桂冠,因为你即便考核为优,也难以讨得所有评委欢喜,只要有一人不喜,从中做些手脚,这第一之位便会旁落她家。
可是她柳白鹭不仅十项第一,更加得了所有评委的赞扬与支持,这些她夺来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成为了她骄傲的本钱。
皇子皇孙算什么?还不是得乖乖过来排队求娶于她?她为何会选周卫青?不光是她笃定了周卫青会看在她抛弃皇子皇孙而选择他的份儿上而善待与她,更是因为周卫青对她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的梦想便是连公主之尊都不敢渴求的。
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夫君对别的女人和颜悦色,恩恩爱爱,柳白鹭也不敢奢求,可是因为周卫青这一句话,她有了期盼。
是的,周卫青是她自己选的。
她虽然性子直,有些傻气,可是却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所以柳苏氏也不敢私下给柳白鹭定了亲事,但凡是上门来求娶的,都会一一跟柳白鹭分说清楚,若是可以,还会寻机让她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瞧一眼来人。
这在京中也是允许的。
那个周卫青也是个会抓住机会的,就这般当着许多人的面,许下了这个诺言,所以柳白鹭才会点了头。
柳家被抄家之时,柳白鹭恍然无助,不顾父母的阻拦在外奔走,正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傻,真真的傻,那些所谓的闺中密友,只能够分享彼此的秘密拿出去八卦,却不能够在人有难的时候拉上一把。
而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疼宠有加的未婚夫呢?躲在家里避不见面!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为女子的无能为力,因为那时,是大哥的奔走,方才使得家中的银钱得以保留。
之后周家来人退亲的时候,柳白鹭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有眼无珠,那个周卫青!
柳白鹭恨他恨得牙痒痒,可还是只能客气有礼的跟他打招呼说话。
如今,自己如那提线的木偶,再次被人操纵在了手里,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别人听不到,可是康以邦这个坐在柳君阁对面的习武之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神色一动,转头对五爷道:“五爷,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更何况还是婚姻大事。柳大人一向都是位言而有信之人,既然柳大人答应了冯秀才,我们也不能够逼着柳大人毁诺不是?”
“这个……”五爷吐出口里的瓜子儿,为难的看向了齐裴云。
齐裴云却是装作没看到,只定定的看着柳白鹭,两人的手还牵在了一起,瞧着格外暧昧。
在外人看来,齐裴云是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可是柳白鹭却从他眼底看出了几丝提醒与警告。柳白鹭微微阖上双目将今天的事情细细想来,又把齐裴云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细细咀嚼半响,猛然,她抓住了什么,一抬眼眸光犀利的看向了秦氏。
这一眼让秦氏莫名的哆嗦了一下,她不自觉的往柳梓宣的身边靠了靠。
柳白鹭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将话语在心中过了三遍,方才缓缓开口道:“五爷容禀,今日之事小女子有话要说。”
“哦?”五爷稀奇的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的柳白鹭一眼,兴味盎然道:“说来也是,这事关你的婚事。若是在京城,估计也没你说话的地方,可是我听说这边关与京城可是大不相同,对女子的拘束极少,你说来听听,我看看你这个京城第一名媛这几年蜕变成什么摸样了?”
柳白鹭心中白了五爷一眼,只怕这位是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当初她拒绝他的求亲,可是让这位好久都下不来台呢,想想自己当年真是大胆,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五爷对自己表现出了一点儿好感,自己都干蹬鼻子上脸的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然后冷嘲热讽了一番呢。
想起往事来,柳白鹭脸上就有些发烫,柳苏氏教导了她好些年,好不容易将性子控制住了,可是有时候还是免不了得意忘形或者被人撩拨了起来冲动一次,倒是这几年在这个地方,没了那些个勾心斗角,她反而可以按下性子来好好的磨一磨自己,可是看今日的情境,似乎安安分分谨言慎行的,也不能够让她趋吉避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