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反戈一击
第65章反戈一击柳白鹭嫁过来不过三日,这不孝的名声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不用问,她自己心里也极为清楚,那妇人说着就把银子塞到了柳白鹭的手里,把她往外推攮。
周奶奶在一旁看不过了,上前拉住了妇人,劝道:“于家的,你听我老婆子一句话,你再赶人不迟。”
于家的看看周奶奶,再看看柳白鹭苍白的小脸,包裹的密密实实还往外沁血的手掌,撇了撇嘴,松开了手,却仍旧堵在了门口,道:“看在周奶奶的面子上,我就听您说道说道。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人可怜的地方不成?”
这个时间天还没大亮,街上行人不多,但是出来的都是些来买菜的妇人,一看这里有热闹可看,一个两个的都围了过来。
柳白鹭低眉垂目的站在一旁,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偏生她站的笔直,面容端庄,纵然一双桃花眼增添了不少的媚色,可是在他人看来,这也是个端方的妇人。
周奶奶道:“齐家老爷病了好几年了,这永康关谁不知道?齐家小子的婚事本来是定的明年,现在匆匆忙忙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因为齐老爷不行了?所以呀……”
于家的冷哼一声,打断了周奶奶的话,道:“可不是么?刚定亲,就不行了,昨儿个成亲,今儿个就没了,不是丧门星是什么?如果不跟她定亲,这齐老爷还不定活多久呢。”
边关之地,每年因为贬而来的各地官员不在少数,这里的百姓习惯称呼那些人为老爷,齐震是看管城门的,为人正直又喜欢帮助人,所以在这永康关还是很有人缘的。
周奶奶被元家的呛的没了声息,不禁叹了一口气。
柳白鹭仍旧安安分分的站在那里,见没人说话了,便看了一眼天色,又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来,双手捧到于家的面前,恳切道:“于嫂子,公公今日大殓,不能没有衣裳随葬,还请元嫂子匀给我一些衣裳,我出双倍的价钱。”
银光闪闪的银子在灯光下让人眼花缭乱,于掌柜的在里面道:“家里的,我们做我们的生意,别人家如何,不管我们的事儿,还是卖给她吧,毕竟人丧事为重,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
于家的一听就不乐意了,冲着柳白鹭的脚下呸了一口唾沫,道:“你说我为难她?一个不孝的丧门星,我凭什么为难她!”
“咦?这不是齐家新奶奶吗?”一人背着药箱排众而出。
柳白鹭凝目一瞧,来人正是李大夫,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叫什么呢?瞌睡了,便有人送来了枕头,真真是再让人舒心不过了,她站在台阶上,对着李大夫微微颔首:“李大夫。”
李大夫看着柳白鹭直摇头:“你为了救你相公,中了一刀,这伤势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乱跑了?”
柳白鹭转头看了一眼于家的。
李大夫刚才在外围听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柳白鹭这一眼,他瞬间明白过来,他步上了台阶,看着元家的,道:“你这人怎的用心如此险恶?齐奶奶刚嫁过来,这不孝之名从何而起?刑克?我是大夫,给齐老爷看了好几年的病了!他的身子骨儿我再清楚不过!年前我就告诉他,他命不久矣。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动怒,不要动怒,不然随时会丧命。”
周奶奶听出点儿味道来了,好奇道:“齐老爷脾气那么好的一人,怎么会随意动怒?更何况大喜的日子上哪儿动怒去?”
李大夫眼一翻,道:“我哪儿知道?我就是听说这齐奶奶是齐老爷拖着病体专门去求娶来的。得得得,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齐奶奶,赶紧跟我走吧,我去看看你相公,再帮你把把脉。”
李大夫的话说的极为明白,这个新媳妇是齐震这个当公公的亲自挑选的,那么气死他的自然不会是新媳妇,齐裴云呢?熊唐县闹的那一出三男争妻之事永康关的人也略有耳闻,这父子同心了,那么气死齐震的还会有谁呢?这答案已然是呼之欲出了,众人看向柳白鹭的目光就不禁带了几分同情。
“可是衣服……”柳白鹭欲言又止的看着于家的。
平白无故的被人抢白了几句,于家的肚子里憋着一股子委屈,她回头瞪了于掌柜一眼,道:“还不快按照齐奶奶的吩咐准备!”再看看围观人群的脸色,她今日要是不给个解释,她这铺子可就开不下去了!她看向了柳白鹭,没好气地道:“你是怎么得罪了你亲戚家的婆子?这话可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知道的人可多着呢。”
柳白鹭微微摇头,径自捧上了双份的银两,道:“还请于嫂子费心。”
“好吧,你且先回去,我这就收拾好了,亲自送去。”于家的赶紧接了银子,巴不得赶紧让柳白鹭走呢。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便都散去了。
柳白鹭跟周奶奶道了别,低眉垂目的跟在李大夫身后。
走了没多远,李大夫忽然笑了一声,道:“今儿个可是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给利用了。”
柳白鹭不接话,只跟着李大夫走,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快。
李大夫也是个话多的,安静了没多大会儿,又絮絮叨叨开了:“从你成亲那天起,就有人说你不孝了,气走相公,不敬翁姑,更是把公爹气的卧病在床。我就想着,这齐裴云是个好的,他母亲怎么那么恶毒?这么对付自己的儿媳妇,有意思吗?
柳白鹭不搭话,不过她心里极为明白,齐丁氏若不是想让齐裴云休了自己,便是想要自己身败名裂,日后好磋磨自己。如今自己打破了她的如意算盘,却不知她的下一步又是什么呢?
果不其然,柳白鹭还没进家门呢,就听到了齐丁氏在院子里跳着脚的骂:“你个狐媚子!丧门星!一大清早的去哪儿了!偷汉子了不成!公爹没了也拴不住你的腿!”
齐家门口已然聚了不少的人,都在那里看热闹。
李大夫已经停住了脚步,他眼角余光瞥见柳白鹭挺直了背脊脚步不停的往门口走去,无奈的一摇头,得,今儿个真的要被人给当枪使了。他赶紧加快几步,一把推开人,大声道:“让让,让让!大夫瞧病。”
人群被分开了一条线,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白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眉眼风流,体态端庄。
柳白鹭目不斜视的进了门,看着在院子里跳脚的齐丁氏,便在院子中央站定,盈盈施礼:“儿媳见过母亲。”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当家的要儿子娶你为妻,我答应了,定了亲,他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的!这刚成了亲,就咽气了!我儿多好的一个孩子!就出了一趟门,回来就生死不知了!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齐丁氏状若疯癫的指着柳白鹭骂道,口里的唾沫星子离得远远儿的喷了她一脸。
柳白鹭仍几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态度端的是乖顺无比,可是口中却对迎出门来的霜降吩咐道:“大伯与大伯母来了么?”见霜降摇头,便道:“快去请大伯与大伯母,一会儿父亲大殓,需要他们二位的主持。另外来相帮的街坊邻居安排可妥当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大老爷。街坊邻居相帮之事莫大奶奶都安排好了。”霜降一板一眼的答道。
齐铮还没继承族长的位置,在家中也只是爷的称呼,齐莫氏便是大奶奶,到了这里,自然也就是这般称呼。
打发走了霜降,柳白鹭又叫来了瑟缩在角落里的齐裴安。
齐裴安似是极怕齐丁氏,一步一挪的过来了,还躲在了柳白鹭的身后。
柳白鹭也不在意,只低眉垂目的缓缓问道:“棺木可都准备好了?被褥铺好了?入葬的衣裳我已经着人送来了,陪葬的东西呢?可都一一点验好了?登记造册?母亲吩咐治丧十八日,亲朋好友可都通知到了?明日就要有人上门吊祭了,供桌之后应吊起帐幔隔开,我与你陪同母亲在里面跪灵,可都准备好了?一应待客吃用可都备下了?”
柳白鹭问一条,齐裴安答一条,是或者不是,声音极为的低微。
然而柳白鹭的声音却不大不小的正好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听得清楚。
齐丁氏一个人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柳白鹭这个新婚媳妇却在安排公爹的身后事,相比而言,齐丁氏这个未亡人兼婆婆的所作所为便让人齿冷了。
柳白鹭吩咐了数件事让齐裴安忙去,又叫过了齐莫氏留在这里帮忙的几个婆子,将一应事务一一细分下去,事无巨细的程度让原本带着几分轻视的婆子应答之间也带了几分恭敬。
柳白鹭也没指望对方对自己如何的敬重,只盼着她们不出错儿的办好差事罢了。
都吩咐完了,她看向一旁的李大夫,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李大夫不是要去给相公诊脉吗?”
“哦?哦,是是是,我这就去。”李大夫一叠声的应了,背着药箱往西厢房而去。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柳白鹭还是稳稳的屈膝垂目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在齐丁氏面前,齐丁氏也半刻不停的骂了半个时辰呢了,自己的话出去听不出半个响儿来,就好似一圈打在了棉花上,这外面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了,她也觉得没意思起来,拢了拢头发便嚎哭一声转身奔向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