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信
第109章信柳苏氏转身在一只箱子上坐下,叹道:“她三岁之时去别人家做客,只因主人家一个丫头背地里说她娇蛮,回头那丫头居然被人用火烧了头发,若不是发现的快,只怕这条命就得丢了。四岁之时,她房里一丫头手脚不干净,我们打一顿撵出去便也罢了,她背地里让人去把那丫头的双手给剁了舌头给绞了。你见她的时候她是几岁来着?六岁左右?我也记不得了,只因一窝鸟雀在她洗的衣裳上拉了一泡屎,就把鸟窝给捅了,这还不算,还把所有鸟雀都给弄死了,给我们炖了一锅汤喝。”
“你道她嫂子为何跟她关系不好?她嫂子嫁进来的时候那也是温良贤淑,两人虽有些不对付,大面儿上还是过得去的。就因为她嫂子手下一个丫头口出恶言,她就剪了人家的舌头。那个时候我还是日日拘着她让她诵经念佛便做出这等事体,我不得不想法子让她更加安静本分一些。若是不如此做,日后她长成恶妇,还有谁会要她?人人都会戳着她脊梁骨骂她!你可知道,她那般容易相信人,性子又冲动,多次被人当成枪使,若不是她身边的丫头机灵,数次化解,她别说京城第一名媛,就是参加评选都不让去的。”
齐裴云可不相信柳白鹭会这般蛮不讲理,他辩解道:“她那样做定然事出有因,断断不会只为口角之争,只为小偷小摸之事那般对人下狠手。”
柳白鹭站在门外,生身母亲都不相信自己,对自己没信心,可是她的夫君却那般信任自己,她伸手推门而入,转身关上门后跪在齐裴云身边,悄悄伸手拉住他的手,对柳苏氏道:“母亲,您总说我早慧,早年的事情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当年那丫头是丁家人,她污蔑母亲与人有染,所以女儿才会出手警告,那时候人也是女儿叫过去的,不然烧死她也不会有人知道。女儿房里的丫头手脚不干净,你可知她偷了什么?她偷了母亲给女儿做的小衣要拿出去,女儿审问之下得知她吃里扒外,要偷母亲贴身之物出去,可是母亲身边防范甚严,无从下手,才从女儿这里偷取母亲亲手所制之物。母亲还记得那窝鸟雀,可是母亲没想想,那在后花园墙根儿底下的鸟雀在我们家筑巢许多年,从弄脏过任何人的衣物乃至吃食,为何偏偏那次女儿为了表孝心,给母亲洗衣物就将一泡屎落在了母亲的衣裳上?”
“那是有人知晓女儿没什么耐心,若是这衣物脏了,说不得一气之下就将衣物给扔了,当时女儿也是抱着这个想法的,可是将衣物扔了女儿就后悔了,那衣物料子极好,纵然脏了,捐出去给善堂也是好的,犯不着扔出去白糟践了。所以女儿就去寻那衣服,谁知却被人给偷偷拿走欲弄出柳家去。女儿便杀鸟敬猴以示警告。谁知那人狗胆包天,屡次再犯,女儿便想法子让父亲撵了她出去。”
听到这里,柳苏氏已是泪流满面,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东西她不知晓,她低头拭泪,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的可是当年你父亲的通房丫头莺儿?”
“正是。”柳白鹭点头,道:“那莺儿与父亲青梅竹马,本打算日后当姨娘的,谁知母亲进门后父亲对母亲情深意重,数年都不曾纳过通房,所以怀恨在心,也正因如此才被人给利用了。”
柳白鹭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齐裴云,垂下头去。
齐裴云刹那间明白了什么,他震惊无比道:“可是我母亲主使?”
柳白鹭看看柳苏氏,看看齐裴云,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婆母为何百般不喜我,想要休弃我的原因。”
“那她为何又要答应这桩婚事!”柳苏氏一拍腿,气的直发抖:“不喜我柳家人,便不与我柳家来往便是!这般糟践我女儿是为何!”
“岳母,娘子,对不起。”齐裴云能说什么?那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他垂下头去,想要找解药的心熄了下来,那解药难寻,这般也好,也好。
柳白鹭笑了笑,道:“还能为何?还不是为了让柳家身败名裂?女儿的性子她定然是知晓的,只待逼的女儿忍无可忍之后行那不孝之事,到时候就可逼的夫君以‘不孝不悌’‘恶妇’等名声休了女儿出去,届时岂不是狠狠打了母亲的脸?当年母亲在京中可也是贵妇典范,家家户户的婆母都拿母亲与她们家的儿媳妇比较。”
“那些事情怎么都没听你跟我提过?”柳苏氏泪流满面,自己的女儿孝顺的让人心疼,自己却时时怕她闯祸,总是拘着她。
柳白鹭笑道:“无论母亲让女儿做什么,都是为了女儿好,女儿懂得。”
“白鹭。”柳苏氏扑在了柳白鹭的身上,抱着女儿嘤嘤哭了起来。
柳白鹭看了一眼齐裴云,后者连忙起身退了出去,悄悄掩上了门。
母女两人多年的心结解开,柳白鹭对母亲说了很多很多,柳苏氏也是满心的愧疚,自己扼杀了女儿多少童真与欢乐,然而柳白鹭并不介意。
若是照着她原本的性子走下去,她整个人锋芒毕露,加上她良好的家世背景,与早年那般容易相信人的天真无邪,真真会被人给卖了都不自觉,如今这般很好。
到了晚间,憋了许久的齐裴云终于尽享鱼水之欢,柳白鹭被折腾的浑身酸疼,别说动动手指了,便是眨一下眼都嫌费力。
“咦?这是什么?”齐裴云起身为她擦洗身子,看到了地上隐在衣服一角的一封信。
柳白鹭有气无力道:“裴安给的。”
“哦。”齐裴云捡起信来放到她枕边,拧了帕子开始为柳白鹭擦身。
柳白鹭红着脸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察觉到刚硬的手握着细柔的细绢从自己私密处滑过,刚刚平复的身子又隐隐战栗了起来,然而她早已筋疲力竭,齐裴云虽然同样意动,却也强制压了下来,匆匆帮她清理完了将水倒掉。
柳白鹭转头看到枕边的信,不免想到之前在熊唐县之事,原本打算回来就问一问齐裴安的,可是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如今想起,齐裴安又出嫁了,那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呢?
她抬眼看到齐裴云打算熄灯,连忙出生唤他:“且慢,你过来看看这封信写了些什么?”
“好。”齐裴云将油灯拿到床边,打开了信封,只看了一眼,他便惊住了。
柳白鹭起不来身,见他这般连忙问道:“说了些什么?”
“你看。”齐裴云将信塞到她手中,转身出门。
柳白鹭用尽力气抬起手来,匆匆看过后也是惊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齐裴云此时进来,道:“外面无人,你相信她的话吗?”
柳白鹭咬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齐裴云沉思道:“裴安不识字。”
不识字更别提念书写信了。
可是这信上的字迹柔婉中带着几分刚劲,虽然尚且稚嫩,却有几分风骨,没几年的功夫也写不出来这样的字。
柳白鹭想了想,道:“我有几次见过她在厨房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可是她是跟谁学的?”
“裴安自小就被母亲拘在身边,绝无机会读书识字。”齐裴云道。
“会不会是她出去找人代写?”柳白鹭试探地问,旋即又摇头道:“这样的东西写出来,是大逆不道的,若是被人抓住了,满门抄斩都是轻的,她定然是自己写的。”
柳白鹭原本也不相信信上所言,可是齐裴云如此一说,她不得不信了,她又仔细辨认了信上的字迹,点头道:“正是裴安的字迹。”
齐裴安的信中说,她本是数年后的人,因着含冤而死所以才含冤而生。她原本是打算要复仇的,可是一觉醒来她发现世事改变了许多,她根本没敢动手也没敢改变什么。
可是就算她什么都不想改变,可是很多事情也在悄无声息地变化。
例如柳家的败落,上一世,柳家虽然被下狱了,可是由五皇子出手将柳君阁保了出来并且官复原职。
例如柳白鹭竟嫁给了齐裴云,上一世,柳白鹭是嫁给了五皇子为妾,在五皇子登基之后被封为皇后。
例如父亲齐震的去世,上一世,他还有一两年的寿命。
例如杜霜性格的转变,上一世,杜霜虽然也是个爽利的,可是到底是个大家小姐,远没有这位这般荤素不忌。
例如这次大战根本没有持续这么久,最后城虽然破了,可是却没有火熏地洞。
其中对于柳白鹭上一世的事情,齐裴安写的最多,然而却又因为她始终被齐丁氏拘在家中,所知所闻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不过最终说的,她最后被封为皇后,却是言之凿凿!
齐裴安似是怕柳白鹭不信她的话,最后又列举出了不久之后永康关会发生的不大不小的事情,例如隔壁周奶奶家的大儿子何时会碰破了头,谁家的孩子何时丢了,谁家何时又添了个女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