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继承人与儿子

杨无尘如此做法，也算全了他与独二主仆一场的情份。至于独二对他的背叛与出卖，人既然已经死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也是当初独二自愿废去手脚，扮成杨无尘去宫中赴宴，自愿死在八王爷手中时，杨无尘答应独二的条件。

独二自知身份败露，杨无尘不会放过他。在杨无尘提出让他再次扮成杨无尘，去宫中赴宴时，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人在这世上最后时光的时候，都会回想往日的时光。独二也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想到了赵青青母子。他虽然对赵青青没有半点情义，但是赵青青却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是事实。他无法给赵青青一个未来，只能用自身最后的价值，换一个杨无尘的承诺。这是他为赵青青母子最后做的一件事情。

皇宫之中，泰安帝与太上皇正在下棋。

泰安帝知道太上皇时日无多，以前的恩怨在生命即将逝去面前，也变的没有那么重要了。自他登基后，不管多忙，都会抽出些时间，来陪陪太上皇，陪他吃饭，下棋，陪他说话。

太上皇也从未想过，自己最后的时光里，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放在心尖上最宠爱的儿子，而是这个被他放弃了无数次一直无视的儿子。

“父皇，假如七哥当初在宫宴上，不对儿臣动手，您是不是还会摇摆不定？”

杨无尘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太上皇听到杨无尘的问话，沉默了。

杨无尘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太上皇的答案，他知道，父皇是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在面对他时，父皇总是摇摆不定的，只有面对七哥，他才会坚定的选择。这是事实，他又何必找不痛快呢？

“儿臣那时候被七哥打入天牢，手脚筋脉被废，做不得假，受的那些罪，也做不得假。父皇曾经派人去天牢确认过，儿臣确实被废了的事实。那个时候，父皇其实心中摇摆过，想劝七哥就此罢手是吧！”

“父皇虽然摇摆过，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七哥对儿臣动手，其实，父皇若想阻止，又怎会阻止不了？父皇只是在面对儿臣时，从未坚决选择过儿臣一次。”

“儿臣在北疆迟迟不归，父皇是猜到儿臣没有夺位的想法，却还是让七哥以他人之命，胁迫儿臣入京。儿臣在入京途中，都是在想，如果父皇能选择儿臣一次，给儿臣一块封地，儿臣带着花落依，此生都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

可是儿臣还未进京，就遇上了沈逸柏。父皇明知道花落依与陆琳玖的关系，也知道沈逸柏是知情者。以父皇所知，沈逸柏对陆琳玖的深情与执着，父皇断定沈逸柏对儿臣只有恶意，绝无可能在有机会除掉儿臣的时候，放儿臣一马。因为父皇觉得，沈逸柏肯定会想，只要儿臣一死，花落依就是他的。再没有人，能阻在他们中间。”

“所以父皇对沈逸柏在对付儿臣这件事情上，是放心的。父皇就这样冷眼旁观着儿臣被七哥算计，还在里面帮他补上漏洞。却没有想到，儿臣最后能站在这里，沈逸柏是最关键的人物。父皇只以为儿臣与沈逸柏是情敌，就该为敌。”

“父皇就没有想过，父皇与陆将军也是情敌，陆将军又何时为难过父皇？就连父皇给陆将军戴了那么大一顶帽子，陆将军不还是老老实实的为父皇守护着江山么？父皇有那么好的陆将军一路相护，凭什么就觉得儿臣不会遇到如陆将军一般的真君子呢？”

太上皇听到杨无尘提起陆将军，才想起来当年之事。是啊，他那样对陆振锋，陆振锋却还是为他守了一世的江山。他与沈逸柏何其相似。

他们都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都是一腔赤诚之人。他们心中，分的清什么是家国大事，什么是自己心中所求。他们不会为了私心，就置家国于不顾。陆振锋如此，沈逸柏亦如此。

在爱情与这个国家的继承人选上，沈逸柏选择了后者。因为他知道，一个不合格的国家继承人，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多少灾难。相比起这个，个人的情感，就显得不值一提。

“孤承认冷眼旁观着你们兄弟斗法是不好，也知道你在绝对的劣势下受的罪。孤没有暗中出手相助，也是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如果你当时被你七哥所杀，就说明你的能力与手段还有所欠缺。老九啊，孤是一开始就选择你七哥，但是孤也没有抹杀你的机会。如果你的能力不够，在孤的眼中，哪你与老七又有多大的区别？老七至少还有孤的偏爱，而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你若想要这个位置，必须要付出比老七多几倍的代价。”

“孤不只是个父亲，孤还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你做为孤的皇位继承人，若没有相匹配的能力，那么孤为何要选择你？孤就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儿子么？你怪孤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过你，对么？”

太上皇看了杨无尘一眼，问道。

“难道不是？”

杨无尘反问。

“刚才孤就说了，孤虽然从来都没有选择过你，但是孤也没有抹杀过你的机会。不抹杀你，那就是选择。你与老七在孤心里确实是不同的，可是在孤心里不同的儿子又何止你一个？你们的不同，只在于，老七对孤来说，不止是孤的皇位继承人，还是孤的儿子。而你与你的其他兄弟对孤来说，就只是皇位继承人而已。”

杨无尘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他们这些儿子在他眼里，是因为需要继承人，所以存在。那是为公，而七哥，是他的儿子，既是为公，也是为私。父皇可以不爱继承人，但是他不会不爱自己的儿子。

说到底，父皇这一生，大概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七哥的生母。而其他的女人，都只是他手中的工具，是他平衡朝堂的棋子。他们这些棋子生下的儿子，他也只当棋子。在他的心里，儿子，其实只有一个。他其实早就知道，可就是那么不甘心，同为父皇的儿子，为什么在父皇心中，差别如此之大。原来，父皇从未把他们当儿子，他们——只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