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每人罚十板子,俱再送回去!”
孟砚今时长到了十二岁,准确来说,是这副身躯长到了十二岁,在他与摄政王的两相努力之下,他已在今岁学完了九经,抄完了十七史,学会了骑射,并及一点拳脚功夫——是他求着青枫学来的,这比上一世的他实在是厉害了不老少,想学的都学完了,不免也就无聊起来,整日里跑马打鸟,也都腻歪了。
正巧那一日,他正拿着言说是再不管他的二皇兄为他亲手作的长藤柄杖,与几个宗子兄弟在狭小的殿庭里打马球,唐缺言是午后要与同伴去猗傩公主府上打马球,听他说是驸马为其子李咨,建了这苌楚国中最为广阔严整的球场,还请了国中最好的马球手教授技能,国朝中诸家子弟都以去那里打马球为荣——
孟砚几人听得心痒难耐,遂就央求唐缺带他们去,唐缺耐不住他们再三请求,就答应悄悄带他们出宫,去了猗傩公主府上去打马球。
哪知他们倒是兴冲冲地去了,几人却没能尽兴打球,只忙着哄他们那小弟孟确了——若非是怕他一人待在那,太早泄了密也就不带他出来了——
小孟确今年方才四岁,是他五皇叔的小儿子,五皇叔没了后,就在宫里养着。
手短腿短,全跑不动,光是拿着个球杖就能把自己绊倒,也不自己爬起来,就趴那哇哇的哭,孟砚几人没办法,只得过去哄,想着你不打,站着总行了吧,不,那小崽子非是要打,还得进球才算,他们也没办法,只得让人——进球。
孟砚将拳头大的朱红漆小圆球放在球门一寸的地方,让人挥杆打进去就得了,不行,他还要运球传球,最后射门。
他拿杆子站都站不稳,还运球,传球,饶是个中好手的李咨唐缺都没能将球运传到人手里,等着这小崽子好不容易在他们众人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总算是将球射进门后,天都黑了,等回去后,就回不去了,城门关了。
他们在城楼下,冷风中,苦巴巴地等了两个时辰,摄政王才来将他们都接了回去,回宫第一句话,就是,“每人罚十板子,俱再送回去!”。
其他几个大点的倒是还好,孟确早冻的涕泪纵横,听是这样了,还要挨板子,哇地一声又哭了,“我不想去的,他们就要带我去,怎么还打我啊!”。
摄政王并不管他,只让内官擡了长凳,着实打板子,孟砚叹了口气,将想求情,已闻摄政王道,“陛下请随臣进来”。
孟砚随着摄政王进到寝殿之中,外面的板子声就听不见了,摄政王在他惊舌呆目的吃惊样子中,轻车熟路地从他床褥之下取了竹矢出来,问他,“陛下是首犯,还是从犯?”。
事当如今,孟砚唯只老实交代,“是首犯”。
“想得出来”
“是我撺掇他们去的,小皇叔就不要罚他们了——”
“那么容易被撺掇,不该罚么?”
孟砚愕然语塞。
“榻上去,首犯再加一等,二十,此回臣不与陛下说道理,陛下要是不懂,打完再说。”
孟砚明白摄政王没要他也在外面挨打,已是为他留了面子了,此时也就不敢多话地上榻卧虎撑好,他已有好些年头不曾做过这动作了,可却,唉,孟砚苦苦地叹气了声,迅雷的一下就挥了下来,他难耐地哼了一声,转即又咬牙忍住,哪料他都已挨了二十好几下了,摄政王还是没有停手,他也不敢问,怕问了挨得更多,就只咬唇生生挨着——
直到数量破到五十以后,他再撑不住地趴了下去,终是小心的问道,“小皇叔,还待多少?”。
“二十”
“可都已过五十了——”
摄政王又抽他一下道,“陛下可要出去看看你的兄弟们是如何挨打的?”。
孟砚顿然明白了,他现在似乎是早为摄政王教训去了这种自矜,并不觉得如何难为情,心中只埋怨,你倒是早说啊,害我白挨五十,心想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心中一横,就全数撸了下来,重新撑好。
竹矢在空中划过的气势唬得他手上一软,差点就趴实在了榻上,颤颤撑直了,挨了那凌厉的一下,比之先前还要重,也才发现,小皇叔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都不耐烦与他讲道理,开门见山就是棍子往下抽——
死死咬牙撑过十来下,忽而听到噔噔的脚步声与呜咽声,立马就转进来了一个涕泪涟涟的小崽子,哭喊着道,“摄政王他好坏,他要人打确儿,皇堂兄替确儿打他啊!”。
“皇堂兄帮确儿教训——”
话语到这儿就停了,没别的,他求助的人,也在那挨棍子。
孟砚脸蹭的红成了柿子,却也不敢起来,只得苦苦求道,“小皇叔,求您快打完吧——”。
孟确倒是不哭了,裤子还没提起来,就那样拖着蹭过来,对着摄政王拳打脚踢,“你坏死了!你连皇堂兄都欺负!确儿打你!你不许打皇堂兄!不许!不许!”。
你别说,人小,力气还挺大,踢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
孟砚见摄政王转头冷冷觑着孟确,忙得伸手牵牵摄政王袖子道,“确儿还小,还不晓事呢,你别怪他,打我就是了——”。
“少不了你的”
摄政王遂不顾孟确,扬起竹矢继续往孟砚身后打。
孟确听是皇堂兄为他求情还挨了打,更是气得呼呼的,抱住摄政王大腿,狠狠咬了一口,“你放开皇堂兄!”。
摄政王不禁皱了眉,转即放下竹矢,将那小崽子从腋下捞起来,提出去放到外边一张高高长案上,沉声道,“站好了!”。
孟确吓得呆在那一时也不敢动。
摄政王与其道,“你敢动一下,本王就打你皇堂兄十下!”。
“你别打皇堂兄,确儿不动不动——”
总算安静了,摄政王进去,见他那陛下双臂撑得在打摆子,心中气怒更深了一层,“多年积的一点底子,都快为你抛废干净了!”。
竹矢夹杂着怒气抽打下来,孟砚疼得只想哀嚎,却又想着孟确还在呢,实在太丢脸了,遂就死死忍住了,待是二十数够,孟砚已是浑身热汗,气喘道,“砚儿以后再不敢了”。
“陛下要出宫可以与我说,这样私自出宫,还带着宗子兄弟,但若哪个出了丁点闪失,陛下要如何与他们的父母交代?”
孟砚才知究竟,垂首道,“砚儿知错”。
摄政王方抛下他,去看外面那小崽子,哭的一张小花脸,看着十分的可怜,看是摄政王还提着竹矢,忙得捂住小屁股,“不能打了,都打烂了——”。
“将才不是挺武勇的么?现在怎么不出声气了?”
孟确不敢回话,没人救他,他唯一的救兵,也是此人棍下哀魂。
“回话”
孟确哀哀凄凄道,“不敢,出去,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