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浪人

几年后，天明

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一个男人套上铠甲，妻子在一旁用力拉绳加固，穿好后来到偏屋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走了。”

男人走上街道，这时一队士兵迎面走来，他们穿着特制的一统铠甲，刀剑不一，有短刀，长剑，长矛，大剑，甚至还有斧子，“道别了吗？”一个士兵冲着男人士兵喊道。

“我都没离开家，道什么别。”男人一边走进队伍一边说着，战友闻声会心一笑，也不在多说什么。

小镇中心的一栋木屋前，陆远站在烈日下，脖子上带着枷锁，手铐脚链连接着一尊石像，被烈日晒的头晕目眩，低着头弓着背，摇摇晃晃的站在那。

几名看押的士兵躲在阴凉处看着他，“你说他姐会不会来？”一个士兵打赌似的说着，另一名士兵接话道：“肯定会，都晾了两天了，他姐不来镇长非让他站到死不可。”

“当了兵还一副痞子脾气，以前让着他还好，现在变本加厉了，”士兵打趣的看着陆远，“打伤平民，也是活该。”

正当看守们说的兴起时，锦月快步跑了上来，看着陆远不由得痛心，扶住他准备走向阴凉处，陆远头脑已经有些不清醒，却仍旧站在那不动。

“走啊，你真想死啊？”锦月焦急的责问，用力拖了一把，陆远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这一摔也清醒了些，回头眯着眼看着锦月，“老姐，你怎么来了？”

看着怀里的陆远，心里恨铁不成钢，“除了闯祸还会什么？”

陆远看着锦月焦急的样子笑了笑，打趣着说着，“太久没见你了，想你了。”

锦月沉着眉头，眼里满是关切的爱意，“在这里等我，我去求求父亲。”说着快步进了屋子，陆远紧接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呻吟着挺直背。

进了里屋，父亲正皱着眉头思考，手里拿着一封被读过无数遍的信，锦月径直走到桌前，“父亲，你真的想让你的儿子死吗？”

陆铭一副心乱的样子，“这不是我的决定，是军队的决定，要罚到他道歉为止。”

锦月心里明白父亲的为难，既是将军、镇长，又是父亲，“站了两天，饶了他吧。”

陆铭没有说话，这个儿子虽然混，却从不逃避责任，但就是太犟，只要他认为没错就不可能认错，“二十多岁了还孩子脾气，我容的他，军队容不得他，不道歉，就算站到死也不能让他走。”

“父亲……求你了，”锦月卑微的祈求着，“我明白你的苦心，可弟弟他毕竟是我们的家人。”

“他们（小镇居民）难道不是我们的家人吗？”陆铭呵斥一声问道，“我们和他们共同生活在这里，生死相依，不是家人吗？”

锦月被这一句噎了回去，憋了许久在低声说道，“让弟弟跟我一起去林海，成为斥候哨兵，我会管好他的。”

皱着眉头瞪着锦月，目光对视的刹那闭上眼睛转过身去，拳头紧握，却仍旧没有松口。

“父亲……”锦月轻声喊着，屈膝跪地，“您想让弟弟死，至少也要让他为保护这里而死。”

陆铭闻言，嘴角一阵抽搐，“好，那让他跟你去。”

锦月郑重的磕一个头，“谢谢父亲。”随即起身离开，就在锦月要走出屋子时，陆铭又再次开口说道，“保护好弟弟，也保护好你自己。”

锦月闻言愣了一下，不禁两眼温润，“好。”

林海哨兵，他们永远都是站在最危险的地区，他们的职责是监视林海沿线，但他们的监视对象并不是人类，而是形态各异的兽族，一旦被发现，很有可能会再也回不来，但他们不可或缺，一条重要的情报值得所有哨兵用生命传递。

锦月快步出了屋子，看着陆远既心痛又气愤，一旁的士兵们看着情形也明事理的递上钥匙，接过钥匙忙着打开枷锁，“以后跟我在林海做哨兵，别给我惹麻烦，不然给你送回来继续受罚。”

陆远闭着眼，脸上身上也被晒出黑斑，嘴唇也已经发白干裂，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已经被勒出血痕，却仍旧笑着打趣，“老姐，我应该前半生都不会回来了。”

“怕了？”锦月嘴里问着，一把背起陆远进屋。

“我怎么会怕……”半醒半睡的说着，“我最听你话了。”

呢喃着昏睡过去，嘴里还喊着，“老姐，记得给我带把伞。”“没事，父亲不会说什么的，放心好了。”

时间流走半月，这半月陆远经历昏迷、高烧，姐姐锦月一直在边上照料，痊愈之后带着陆远离开了小镇。

林海亭屋，亭屋是相比危机四伏的林海来说的安全屋，靠近暮林镇，坐落在大片圆形草地中央，地势较高，青石作为地基，木质房屋外围着一条长廊，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墙壁上挂着各种所需的装备。

来到亭屋，锦月就开始教导陆远使用各种武器，装置，以及所有锦月会的所有技能，这让陆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接到任何任务。

陆远二十三岁的年纪，朝气蓬勃，跟营地其他人关系很好，互相称兄道弟，每天看着他们出任务、监视游走林海之中，心里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的另一处，一个男人躺在悬崖中间的小平台上，他的很多个名字，浪人，行者，命运法师，以及屈肆。

梦

深秋，屈肆独自在城上走着，他深深弓着背，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仿佛肩上有千斤重担，衣服缝缝补补后留下许多补丁，少有的一块白布上还沾着血迹，头发像是从未用心打理过，脸上许多刀剑厮杀的伤痕，嘴唇干裂发白，抬起头眯着眼看向远处，凄白的月光下漫着薄纱一样的雾，张着嘴喘息着，眼里满是茫然无措。

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帝国，女帝智慧仁慈，政务官员清正廉明，人民安居乐业，他们见到任何人都总是和蔼可亲的，街道上就算不是赶集也一样热闹非凡，然而这一切却在一场卫国战争中被摧毁。

那是一场格外残忍的战争，因为没人活下来。

漫无目地的走了很久，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处阁楼前，那是三层四方阁楼，攒尖顶，红瓦，朦胧月色下也隐约能领略到石柱上和墙上那精美的浮雕。

微风里，一个女人屹立在那，她穿着白色女式礼服，微风吹拂裙摆，发丝随风飞舞，像极了梦里的人，她微皱着眉头，眼神显得沉重，就站在那看着面前广袤的平原，像是在守望这片土地。

屈肆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痴迷又迷惑，像是在回忆幼时的好友，只觉得她的身影十分熟悉，不敢确定她是否在记忆深处存在过。

“你还好吗？”女人轻轻说着，她的声音仿佛利剑，瞬间洞穿了他的心，刹那之间，以往的回忆疯狂涌入脑海，惊骇的眼里流露出炙热无比的情感，怔在那许久未动。

女人走到他面前，轻轻抚摸他的面庞，这一刻，女人的眼里满是伤感，“我还在等你，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背叛我。”

屈肆那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仿佛将要呐喊，却只是颤抖着小声说着，“我……我永远不会……”

女人微微一笑，仿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轻轻吻在他的额头，“现在，醒过来，继续完成你的使命吧。”

梦醒

坚毅目光，散发着淡淡流光。

暮林，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时间，陆远也终于得到一个人出任务的机会，但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