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卿卿》

第56章《卿卿》

※耳朵听不见声音的攻x温柔受

洛卿父母过世那年，他才十岁。天气冷得不行，他枯坐在筒子楼的楼梯上发呆。

下了雪，洋洋洒洒的雪将他埋得严严实实，沈星就是在这时候被社区的志愿者带来的。

“年龄是有些大了，但这孩子很优秀，每年期末成绩都是年级第一。可是亲戚都不收养他，说是命硬，而且他现在还成了个聋子。”

洛卿从大婶的唇上读出了这些信息。

面前的男人笑容温和，用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揉了揉他的头说：“命硬，养养就软了。”

沈星带洛卿走时，洛卿咚咚咚地跑上楼，拿了自己珍藏的两颗金币巧克力和硬果糖给沈星，说：“巧克力是硬的，但是很甜，糖也是硬的，也很甜。”他命硬，但也会对人很好，是甜的。

沈星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孩子通过读唇语的方式读懂了他们刚才说的话。

他蹲下来，洛卿用带着冻疮的手拆开金币巧克力包装纸，塞到沈星的唇边。

沈星咬了一块，劣质巧克力很甜，完全没有可可豆的味道。

孩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洛卿笑了笑说：“走吧，带你回家。”

洛卿的父母死于车祸，他在车祸中丧失听力。

沈星忙着给他办理转学手续，洛卿就跟着沈星的手语书学手语。

第一个学会的词是“我爱你”，然后是“对不起”，接着是“没关系”。

沈星也不过二十岁出头，还在读大学，领养手续由他父亲出面完成。户口问过洛卿的意思，没转到沈家。

“你才二十岁，养个这么大的孩子像什么话？”他父亲骂他。

洛卿躲在卧室，偷偷开一条门缝，望着客厅，试图通过读唇语的方式去了解沈星说了什么。

“鸣鸣也才十岁，你让他发着烧去隔壁市找妈，被冻死在半路上，在你看来，十岁真的很大吗？”沈星质问。

“别提你弟！”

沈星说得很慢，眼睛红了，像两块被烫红的铁，洛卿的视线在接触到沈星的目光时，就像被烫了一下，他缩回来，讷讷地想：原来是弟弟。

他是代替沈星的弟弟活着的，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疼了一下。

后来的十年，洛卿都作为沈星的弟弟而活——鸣鸣爱吃荔枝，他就逼自己吃荔枝，尽管吃荔枝会让他轻微过敏，他仍旧强迫自己吃。

鸣鸣爱画画，他就舍弃自己很擅长的理科，当了艺术生，考上著名美院的插画专业。

沈星工作后常喝醉酒才回家。

洛卿穿着鸣鸣喜欢的卡通睡衣和软底毛绒拖鞋，在客厅给沈星等门，沈星回来后，在沙发上抱住他，将他抱在腿上，下巴贴在洛卿右肩膀上。

像在汲取温暖的小动物。

沈星用温柔的语气说：“你没必要让自己当我弟弟，做自己就好。”

洛卿没戴人工耳蜗，听不见。他只觉得耳朵痒。

那时候，洛卿身体才刚开始发育，穿上运动鞋，身高也才到沈星的胸口。

他让沈星一直抱着，等这醉鬼抱够后，才去熬粥煮解酒汤。

他扮演鸣鸣，不仅因为想要留在沈星家里，他也希望沈星能把他当家人。

洛卿十七岁时，沈星交了第一个男友。

沈星带男友回来那天，洛卿在画室躲了一整天。

他画了几十张速写，全是沈星，偏爱的轮廓总是漂亮的，于是每一张画里的沈星都极尽完美。

他在沈星的肖像画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卿。

像是打上烙印一般，这个人是他的。

洛卿开始管沈星，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不能夜不归宿，吃饭必须吃他做的，去哪儿都需要报备。

沈星倒是无所谓。但他男友因为总想和他更进一步，觉得洛卿很不识趣，可沈星的身体被洛卿养习惯了，倒是很习惯这样的作息。

交往半年，男友因为一直得不到沈星，频繁出入gay吧跟人约着上.床。

沈星发现后想要分手，男友却倒打一耙：“要不是你不跟我做，我用得着找别人吗？你知不知道你弟就是个疯子，他画室里都是你的画，他管着你不是因为什么狗屁亲情，他就跟我一样，想要上你！”

沈星揍了他一拳，之后他去酒吧买醉，不敢回家，洛卿却来找他。

他推开洛卿，说：“你是不是对我……”

洛卿戴着人工耳蜗，在嘈杂的酒吧里，根本听不见沈星的话，他将耳朵凑到沈星面前，沈星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和脖颈，以及那不断滑动的喉结，很快就明白过来，洛卿喜欢他。

他说：“卿卿，你过几天就搬出去吧，我重新给你找房子。”

有喝醉酒的人撞了洛卿一下，将他的人工耳蜗撞掉了。

洛卿听不见沈星的声音，但读懂了沈星的话，他说：“我听不见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好吗？”

沈星戳破他，继续说：“有人说你喜欢我，但是我觉得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洛卿低下眉眼，有些可怜，他不戴人工耳蜗时，以为别人也听不见，会不由自主地加大说话音量，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会有些奇怪。

于是他用仅会的几个手语来表达：【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