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迷路了
楼临沧在雪原上滑了一跤。原本他还担心这厚厚的雪层下面有暗藏的坑洞,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他走了半天甚至没感到雪原的路有什么高低起伏,索性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
“淦啦,这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受冻吗。”
刚刚他还在非常欢乐地和瓦格纳玩你追我跑的游戏,欢乐主要体现在楼临沧虽然每分钟被暴打130次但就是硬能苟住,甚至还有余力寻找在瓦格纳手下逃生的方法。
虽然他寻找到的逃生方法全是不可行的,而且他能苟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瓦格纳出手的时候放了大概有楼临沧一个脑子那么多的水,但这一切总体上还是非常欢乐的。新手教程嘛,不磕碜。
而现在就完全属于是状况外了,他虽然非常清醒,但却对当下的境况一无所知。这片冰原上飘着高三毕业生的碎教材般大小的雪花,被寒风卷着钻进他那身毫无保暖性和美观性可言的病号服。
这点温度对楼临沧来说倒不能算有多少杀伤力,和刚刚瓦格纳那个把他眼睛都冻碎的低温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挨过刚刚那个温度后,现在这点小雪花他穿着病号服都能......
“等等?我哪来的病号服?“
楼临沧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申屠谋帮忙存档重开之前就玩异能把自己的病号服烧掉了,由于是在存档点之前烧的就算倒回了也没法还原。虽然打架的时候身上冒着火看不出来,但他还是对第一轮被轮回之握暴打到异能强制解除后一边裸体往地上摔一边羞耻地面对着前来搭救的帅气萝莉的尴尬之情记忆犹深。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应该这么健康地东张西望,他的眼球明明已经被冻碎了。
楼临沧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非常清醒”了。他现在对自己的处境非常迷惑。远处的地平线上有连绵的黑影,不知是山脉还是乌云。他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有意义的选项,于是向地平线处迈去。
他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时不时还摔进雪堆下掩埋的坑洞中。但他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挣扎着,也不使用异能。
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着,告诉他使用异能会为他的一切带来诅咒。但楼临沧非常确定自己这次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幻听幻觉影响,他只是单纯不想使用异能罢了。
他感觉很累。不使用异能会累,使用异能更累;漫无目的地向地平线赶路很累,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等救援队把他带回人类世界更累。
他现在只想找人说说话。如果地平线处是山脉,山边应该会有人吧?
那么他将前进。
如同他万世继往的长征,即使这征途甚至没有死亡作为尽头。
“监视等级怎么评?”瓦格纳向一旁抱着文件夹的高马尾女研究员发问,“这家伙是很克制我,但因为这个就给他a级的话会不会有点草率?”
纯白的风衣式实验服让那实验员本就高挑的身材显得更加英姿勃发,也让她小麦色的肌肤显得更加完美,唯独可惜她那对丹凤眼周围的大黑眼圈破坏了这一切的美感。即使如此,她的身上依旧透出一股在这社畜堆里鹤立鸡群的青春气息。
“不是你的专业项目就不要插手。而且我们也没有打算给他a评级,他自己已经有一个a了。”颜值很能打的女研究员白了他一眼,丝毫没有给面前的要塞管理员任何面子。
他们面前的牢房中,厚重的镣铐和铁质拘束衣将弗拉德以半跪的姿态控制在地面上。他的眼眉低垂,眼神有些失焦,看起来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生物制药分部的人真的进步神速啊,上次来这里参观的时候他们的药剂连给半魔退魔都做不到,现在连放倒四级都这么轻松了吗?”瓦格纳试图无视研究员对他的些微敌意,将对话继续以友好融洽的姿态继续下去。
“你上次来的时候他们就能把半魔变回人类了;但这次控制住这四级单纯只是哈里森先生的‘夜阑铃铎’效果出众罢了。实际上在我们守望扇区的工作人员眼中,哈里森先生才是这座要塞最适合做管理员的人,”那姑娘去饮料机里接了两杯咖啡,回到瓦格纳对面的座位,将其中一杯摆在了桌子上。
瓦格纳礼貌地伸出双手准备接过咖啡,但那姑娘小气地用手将咖啡向自己身边拢了拢,然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别误会。两杯都是我的。”
“和你交流还是这么难啊,结衣小姐。”瓦格纳无奈地收回双手。
“确实是这样的。管理员大人你不去吃个午饭吗,你在这里会让我们的研究人员分心的。”被叫做结衣的女研究员将桌上的咖啡递给了瓦格纳,“算了。下次过来蹭吃蹭喝要收费的哦。”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从瓦格纳嘴里还蹦出一句勉强算得上标准的日语。他俩不再说话,默默地对坐着喝着咖啡。
远处墙壁上的大屏幕突然亮起,埃尼阿克那张令人无语的流汗黄豆脸在上面鬼畜地抽动,还将额头上那滴汗像悠悠球一样甩来甩去,看起来有些精神污染。
“叮咚咚咚~诊断结果已经有了喵~”埃尼阿克似乎只是把屏幕拿来展示它深厚的表情包储备,临时管控室天花板四角的音响发出的播报才是它在此出现的价值。
“你好好说话。”瓦格纳和结衣一同发出抗议声。
“弗拉德先生击毁了六十多架标准型的蜂群无人机,随后被赶过来支援的哈里森先生强制睡眠。他今天最好的表现是把你打到找救援......”
“把我打到摇人。你指我身上除了被水箱黏住破了一块的裤子之外毫发无损吗?我甚至连权能都没用过。”瓦格纳对埃尼阿克的春秋笔法表示抗议。
“啊你的裤子是破的吗?”结衣则注意到了别的点。
“我不管。根据他今天战斗中的表现和历史资料的综合评定,我们决定给他b级的监视等级认定;由于他和a级的楼临沧共用一个身体,因此监视方式也和楼宝通用,目前突破管控措施还在讨论中,不过应该也快了。”
“楼宝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爱称啦。”结衣抿了一口咖啡,对埃尼阿克的起名水准表示无法评价,“你可以走了伐,你不走我摸鱼都摸不自在。”
“我等这小子醒过来,然后带他去吃个午饭。”
“要不我们折中一下。把这小子扔在这里,你请我去吃个午饭?”
“爬。”瓦格纳胡子竖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语。远处钢化晶石材质的管控室中,弗拉德两眼无神地看着这一切,那面墙壁通电后是可以单向透光的,不过这种没通电的时间他还是可以看到外面。他之前谋划了一些逃脱的措施,但身上这件能够大幅凝滞生命能量流动的拘束衣抹杀了绝大多数他逃生的可能性;在意识到逃跑的不可行之后,他将目光移到了那个看起来很强的法师身上。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老法师有点像他以前杀死的一个女骑士。
“there’sareasonshe’salone,youcan’tpinherdown;
becausenooneneedherhome,orneedheraround;
shesays:”there’sabeautyinthehiiiiiiillllllllll~achipinthesky;”
sodon’tbesadbecauseiroam,itkeepsmealiiiiiiiveeeee~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楼临沧一边以杀猪嗓上气不接下气地唱着他收藏多年的电音女声,一边迈着欢快的步伐向前迈去。在习惯之后他已经不觉得这个气温有多么冷了,也没有因为这数个小时的跋涉而感到疲惫。
他就这么自己唱歌给自己听来解闷,像一个在荒原上漫游的隐士,又像个无拘无束的疯子。楼临沧很少在其他人面前唱歌,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一点都不悦耳,嗓子也不好,高音升不上去低音降不下来,和他姐的歌唱水平差距有十个炫风车那么大。但如果是自己唱给自己听的话,他可以唱得很开心。
楼临沧现在比几个小时前唱得更欢脱了,虽然他已经快把自己的歌曲储备全部唱过一遍了。主要是因为这长途跋涉终于能看到尽头了,远方连绵的山脉占据了他前方视野中的一切,他甚至能看到一些小黑点在山脉旁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人、松树、动物、房屋还是他的幻觉。
“太阳出来我晒太阳,月亮出来我晒月亮咯~“
楼临沧继续向前走着。找不到人的话找个山洞也挺好的,找不到山洞的话在山上转两圈也挺好的。
周奇予翘着二郎腿坐在最后一排的座椅上。布偶猫一样精致的面容被纯黑口罩遮住,只露出冷漠的双眼,那副略微显大的圆框眼镜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她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衫,本想连兜帽也一起戴上,但出于对老师的尊重还是作罢。
她对这堂会计课没有任何兴趣,主要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作为一个标准的战术执行队预备役,课表上会有基础会计应用这样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