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2、“你看看窗外”
当晚九点三刻侯梓皓才回到家,等待他的是苏总的一通狂轰滥炸。
最近苏总的心情非常差,主要是因为工上出了一连串不顺心的事儿。
十多年前国内的房地产生意好做,一帮赶上潮水的人都发了财。那候的钱有多好赚呢?买了地挖个坑、出个图纸就能卖钱,买房的人把首付款一交,开发商有了钱再正儿八经动工,真真正正是空手套白狼。这狼套着了还不算完,开发商转手还要再炒房价,一个臭水沟也能宣传美化成“天然水系”、一棵歪脖树也能营销吹捧成“生态植被”,房子的价格一涨再涨,大老板们赚得越来越多。
可现在这个行业风向变了。
国家发展了,各种行业法规都应齐全了起来,这几年规定开发商不准只出一张图纸就跟消费者收钱,还规定之前买下的地必须在两年内开发建设、否则政丨府就要把地收回,而且出了一系列限购和控制房价的政策。
这些规定对民众们大有裨益,但同也难免会让一些中小房地产公司濒临倒闭。
皓庭已经算是在业内很有影响力的大公司了,可苏芮妮最近也面临着很多棘手的困境。
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的紧张。随着国家政策的调整,银行的放贷对收紧,而买房人的钱延后进账,同房子卖出的价格又受到国家的宏观调控,进的少出的多,这当然会让皓庭的资金周转遇到麻烦。
苏芮妮现在在上海和武汉有两个同在动的项目,资金已经渐渐开始顶不住了,她非常需要立刻把a市丰远那块地给转起来。这块地的升值空间非常大,只要这个项目搞完所有扣子都能解开,等资金回笼什么局面都能盘活。
可是偏偏这么多项目里也就丰远的问题最大。
这块地已经快到两年的限了,再不动工就要被政丨府收回去,那就意味着皓庭要赔一大笔钱,而这很可能会拖垮整个公司。苏芮妮都快急死了,可是丰远有几家钉子户说什么都不肯搬,她已经给出了足够优厚的条件、远
远高于市场上的平均水平,那几家人前段间明明已经动心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态度又坚决起来。
有一户姓严的人家还在带头搅浑水,户主叫严海,在谈判的候根本不讲道理,闭着眼就开价一千万,还要求开发商在建设完成后再给他一套成品房。
这不是抢劫吗?皓庭现在哪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千万给他?就算能也没有就这样被敲诈的道理!
苏芮妮气不过,亲自去了一趟丰远跟严家人和其他几户见了面,依然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她跟他们讲不通道理,一旦争执起来稍微用点强硬手段,对方就大咧咧往地上一躺,一副要死要活随便你、有本事就让拆迁队的车从他身上压过去的无赖模样。
把苏芮妮气得头昏眼花。
都这样了苏总还能有什么好脾气?在公司就是对着下属们发火,回家了就是对着丈夫发火,现在儿子回来了又要开始对儿子发火。
她坐在客厅的真皮大沙发上一个劲儿数落刚进门的侯梓皓:“又这么晚回来!又这么晚回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早点回早点回,不然我和你爸要担心的,你都当耳旁风!——今天又去干什么了,啊?”
咄咄逼人。
侯峰今天从下班到家就已经挨了两小枪子儿了,他心里其实很庆幸儿子回来可以帮着分担分担火力,但是仔细想想孩子也无辜,他还是从中拉拉架吧,于是就坐在苏芮妮身旁劝:“哎呀,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天嘛,孩子出去跟朋友玩一玩聚一聚那也很正常——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苏芮妮现在是无差别开火,谁冒出来谁倒霉,侯峰眼下简直就是以身饲虎大爱无疆,侯梓皓对他爸很感激,趁着苏芮妮冲着侯峰发脾气的工夫赶紧力争存在感为零,悄无声息地地溜上了楼。
进房间,关门,放书包,掏手机,打开和周乐琪的短信聊天框,一气呵成。
“你在干嘛?”
打下这几个无聊的字的同他依然在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和喜悦同统摄着他,让
他几乎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与此同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侧脸上她在一个多小前留下的那个亲吻的温度,还有她嘴唇的触感和甜蜜的气息,一切都在反反复复地缭绕着他。
……他要疯了。
而另一边的周乐琪也是同样的状态。
打从跟侯梓皓分开以后她就一直魂不守舍,什么事都干不下去,脑子里一直转着今天晚上发生的种种:她对他的表白、她对他说的话、她主动亲他的那一下……
……越想脸越红,越想心越跳,越想情绪越难以平静。
她发现自己居然在想念一个刚刚分开不到一小的人。
想念带来的心烦意乱直到她收到他发来的短信才终于停止,她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手机,屏幕上简简单单的“你在干嘛”四个字仿佛被施放了奇妙的魔法,令她的心越跳越快。
她抿着嘴偷偷地笑,正在思考应该回什么,这候手机却又震了起来——是他打来了电话。
她的心快跳出来了。
这间已经差不多十点了,余清已经睡了,周乐琪怕把她吵醒,于是赶紧轻手轻脚地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然后又躲到被子里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和手机一起盖住,这才敢把电话接起来,声音小的只剩气声:“喂?”
回应她的是手机那头传来的一阵低低的笑声。
她明明对他的声音很熟悉的,以前每天都听也不觉得怎样,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连他的声音也让她悸动,似乎充满了迷人的吸引力。
她脸红了。
“你睡了吗?”他问。
“没有,”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但是我妈睡了,我不能大声说话。”
他应了一声,声音不自觉也跟着她一起小起来了,说:“那还是挂了吧……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要命。
周乐琪的手指都蜷缩起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笑容越来越收不住,心中的甜蜜感也强烈得像是打翻了一整罐蜂蜜。
“嗯,”她答应着,“……我们可以发短信。”
这句话
说的有些微妙,好像透露着某种邀请的意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而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一样——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低低的笑声又顺着听筒、穿过几十公里变成信号传到她这里,并再次在她心中留下痕迹。
“好,”他说,“晚安。”
他们一直聊到凌晨一点。
两个天天都在一起、天天都见面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居然能你一条我一条从十点发到凌晨一点,三个小过去周乐琪的手机都在发烫了,同收到了一条通信公司的账单,说她要欠费了。
周乐琪觉得这个有点好笑,于是又给侯梓皓发:一条短信多少钱啊?我怎么都欠费了?
他:你等我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