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安斯远不会指责白伊来的错误,寻求解决的办法远比责骂重要得多。如果说只是为了瞒过父母,实属是撞在安斯远擅长的领域。
她本就走在叛逆最前沿,只要是违反规则的,忤逆上级的,安斯远都竭尽所能倒反天罡。
她们花了一个晚上制定游玩路线,从高校参观到古建筑观光,从文旅局访问到博物馆研讨,把白伊来的寒假包装地真的像研学那么回事。
唯一与正式研学不同的是,没有时间与结课汇总的压力。
睡眠时间,出门时间,用餐时间绝对自由,若是父母问起,安斯远特地给白伊来找了几个理由搪塞,诸如开会学习,旁听讲座,攥写报告,实地勘察,但凡是和工作搭边的,都成为堵父母碎嘴的理由。
这本就是一场虚无的学习,全都是假的,用来欺骗父母的迷障。
犹如小孩背着父母假装学习,实则偷偷看电视的时刻,这种隐瞒父母独自享乐的行为令得白伊来异常上瘾。
压抑许久的逆反心理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尝到点甜头,白伊来变得越发圆滑机敏,甚至能够秒回杜撰起不存在的工作事项。
新年的景区人很多,为了保护古建筑群,同时系统化盈利景区,设立了专门的收费景区公园。
园区外人声鼎沸,算不上拥挤,人头攒动似流水仿佛置身于校园。
她们原本不打算来关顾,怕父母起疑,迫不得已找了个景区“实地勘察”,游玩兴致缺缺。
景区门口,二维码扫码购票。白伊来从随身带的单跨斜背包里拿出手机,安斯远不经意瞟了眼,似发现什么,不解问:“出来玩还带一个平板电脑?”
白伊来淡淡道,“连同报告一起写了,我习惯性边学习边记录,来都来了,倒不如先学一点。”她又顾自幽默,“说不准这个之后还能直接顶替学校作业。”
昨天刚下过一场小雪,积累在路边的草坪,飘零在干枯的枝桠上。在宽广的园区里,皑皑白雪相伴凛冽寒风,衬托出旷野的寂寥感。
“那你想这样吗?仅仅是因为应付父母,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白伊来侧过脸,小声呢喃,“我不清楚,也可能是我习惯了。我以前去某个地方,父母都会要求我总结当日所见所闻。从一些无法理解的事物中参悟晦涩的道理,用空泛而不知其意的语言描绘阐述其中的精神。”
“你爸妈好像是大学教授,和你同专业的吗?”安斯远没背包,不轻不重拍了拍白伊来的肩膀,把她的挎包抽离背在自己身上。
“不是,他们是社会学专家……就是网络上经常提议这提议那的人,被很多人骂的那种……”
“嗷,就是前段时间建议年轻人不要进入体制内,说是要有挑战精神?结果他们给你铺路就是希望你进体制内。”安斯远凝视白伊来的脸,见她神情消沉,不由拧起眉。
白伊来穿着白色羊毛西装,打底是厚实的黑色包臀长裙。较之以往的清丽,多了些女性成熟的风韵。她眉梢尽是冷意,眼底却是空洞的迷茫。
“我知道他们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也为了我好。”白伊来低语,人的本性就是护短,即便父母苛待她,她仍为父母维持脸面,“阿远,他们也是自己打拼过来的,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
安斯远垂眸,笑了笑,挽起白伊来的胳膊。
又恨又爱,这是不少中国孩子对父母的情感,安斯远没打算评价。
那人又开始吊儿郎当地嬉笑,萌生出几分玩味,“既然不是一个专业,那么他们也不懂业内的情况。说是汇报,不如用ai来写,反正你这么听话,父母肯定不会怀疑你。”
趁着没人注意,安斯远偷亲白伊来的脸蛋,声音低沉蛊惑,“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偷懒呢。”
白伊来微红了脸,心跳加速,寒冷中吐出一串白雾,“万一……”
“最多骂你学习偷懒,发现不了其他,信我的,你讲话态度端正些。”安斯远撇了撇嘴,“反正你已经听话二十多年了,他们不会怀疑的。”
说罢,她往白伊来身上靠了靠,隔着厚实保暖的大衣,依旧能清晰感受那团棉花般柔软的存在。白伊来绷直了背,转头顿然感到温热的气息蔓延在她的耳畔,熏得她眼周发烫。
“来来,我们来赚钱玩玩好不好?”
同初见时一样,安斯远如此出其不意,自由不羁。
安斯远一直带白伊来走她没走过的路,见识她没见识过的风景。
白伊来不免怀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呢?
她认为自己应当想开一点。
就当是她的幸运吧,一切无法解释的事情,都交给天命来回答。
安斯远运势里有她。
听着那人的话,白伊来自然而然被牵着鼻子走,露出欣然的笑容,回答:“嗯,好啊。”
……
安斯远的亲戚朋友不少都是全国各地做生意,安斯远也认识不少同行。她给列表的人发去一条,随后叫了一单跑腿。
不过一会儿,跑腿小哥带着两个旅行包,里边硬邦邦的,装的满当。
白伊来好奇接过,摸了摸,硬的带棱角,似乎是个箱子。
“这是什么?安斯远,你要走私犯罪吗?”白伊来背过旅行包,踉跄几步差点没站稳。
安斯远眯起眼,勾了勾嘴角,得意洋洋笑起来,“当然不是。”
“大冬天卖冰棍,我们去把景区的物价打下来!”
白伊来睁大眼睛,跟着安斯远进入景区,瞬间明白那人的意图。
一般名胜古迹的安保相对宽松,更有不少背包客慕名前来,不需要接受安检。
安斯远的朋友是附近生鲜批发的小老板,手底下有员工专门背着包去景区零售。据说是安斯远前几年旅游的时候提议的,虽然这类钻空子的赚钱方式并不是她开创的,但偷卖的大多是独立户,像她这种搞产业化的几乎没有。
白伊来忐忑跟着安斯远进去,拉了拉安斯远的衣角,身旁是游动的人群,“这样不会被赶出来吗?而且要怎么吆喝?”
“写个牌子,站在人多的地方,景区里的物价动辄几十元,我们就‘低价’五块,十块这么卖。”
“箱子里是老北京冰棍,这玩意儿便宜得很,有没有几毛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