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刁难 - 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 - 去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50章刁难

第150章刁难

南越气候不似北方寒冷,房屋结构与长安不同,因为天气暖和,以木结构为主,为防海水侵蚀,依山搭建木屋,向上重叠高至三四层。

越靠近海,气候越暖湿,风中带着腥咸的黏腻感。

南越王城周回十里,与一路所见的南越本地建筑又有所不同,形制多仿造秦汉。

南越往王城中道旁多植长年枝蔓叶茂垂下根根长须,如同髯须的榕树,笔直头顶散开巨大冠幅的椰树,高大已经打了花苞的木棉。

街道虽不比长安宽敞,但亦算是平整。

城内守卫森严,百步一望楼,楼上是两个执弓箭的人背对而立,面容严肃睃巡着街道上的人。

南越王宫倒像是个缩小的未央,只是期间多是没见过的南越奇花异草,这个时节,南越气候还算怡人,若非处境艰难,殷陈还能有时间顺带欣赏不同风俗美景。

殷陈只草草扫过一眼南越王宫布置,形制虽相同,细节处却与长安有所不同,殿内外多饰以南越本地常有的犀角、象齿、翡翠珠玑等,或雕或嵌,精美异常。

南越服饰多以靛色为主,因而殿中帷幕也染以靛蓝,帷幕挽起,但殿内仍以珠玑串联作隔断。

殷陈被带到殿中,手上镣铐尚未解下,双膝触及地上柔软的皮毛毯子,唯有手上锁链碰撞声刺耳。

面前的镶象牙香炉中飘出的烟雾厚重,殿中虽点着几盏多枝青铜灯,但因着重重隔断和烟雾,殷陈看不清上首之人的面容。

南越王赵胡坐在精美屏风前,斜倚着条案,清瘦的面上蓄着一把乌黑长髯,一双略带着倦懒的眼扫向殿中跪着的银发少女,“你便是那杀了姜太守的女子?”

殷陈举手加额,行叩首礼,“罪民殷陈叩见南越王。”

赵胡并未让她起身,低沉声音回荡在殿中,带些几丝戏谑之意,“罪?你觉得你犯了何罪?”

“其一,罪民杀中宿太守;其二,无令私开中宿粮仓,两项重罪加身,罪无可辩,特前来领罪。”殷陈手心交叠触地,额仍触着手背,清润如许的声音悠悠传到赵胡耳畔。

“但孤也听闻,是殷医者舍身救了南越百姓,你说,孤又该如何赏你呢?”赵胡擡手撚须,清瘦苍白的面上镶着的一双黑眸中闪过一丝清浅笑意,盯着殿中跪着的少女。

“救死扶伤,乃医者本职,罪民无需嘉奖。”殷陈仍作小心翼翼俯首帖耳状,回道。

“孤也想治你的罪,可中宿百姓已经上了万民书了,请求孤饶过你,这还叫孤如何是好?”赵胡面上现出为难神色,似是真的为此事困扰。

万民书。

殷陈心头一震,她想起中宿城墙下那些百姓高呼着的“神女不可杀”,她本已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也从未想过百姓会为她出头,竟一时未能答话。

赵胡也并不想听她的回答,目光肆无忌惮地投在她身上,如同黏腻的剥不开的蛛网,“孤在想,你究竟是何人?竟能促使南越这些向来滑头的刁民为你出头”

南越王话语是昭然的轻蔑,对他来说,南越民风剽悍,极难掌控,确实当得滑头刁民的形容,只是殷陈难以对并他表示赞同,回道:“罪民不过仗着一技在身,又具些匹夫之勇,能尝试旁人不敢尝试之事罢了。至于能得百姓信任护佑,不过是罪民一时侥幸。”

“匹夫?殷姑子觉得陈胜吴广可算是英勇之辈?”赵胡目光依旧懒怠,他扎挣着支起了身子,苍白无比的面上闪过好奇之色,声音也变得有力了几分。

殷陈跪得背脊酸胀,微转了转肩膀缓解酸意。

赵胡瞥见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是秦末楚汉相争的开端,她若说陈胜吴广是英勇之辈,那便是间接承认造反是为正确;可陈胜吴广的奋起反抗也是拉开大汉序章开端,若说他二人并非英勇之辈,那么高祖功绩也会被一同抹杀。

赵胡不怀好意地给她布置了一个陷阱,她跳或不跳,都予人口实。

赵胡手指有规律地敲在案面上,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殷陈现在只能试图将陈胜吴广之辈和高祖功绩剥离开来。

“陈胜吴广虽有勇而无谋,匹夫一怒,或可呈一时之能,然弊端毕现之后,便是垂败之时,所以二人虽有勇不能成事;能成就大业者,无不内外兼修,既要审时度势,进退有度,亦要谋定而后动,纵观全局,横览微末。”

赵胡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妥帖地回答,手指动作微滞,“这般伶牙俐齿,还真叫孤意外。”

殿外忽有拊掌声传来,掌声一落,一道泓如山泉的声音随之传来,“我看这小女子倒是见识不凡,王何必如此为难苛责人家?”

赵胡擡眼看到来人,语气中不乏对突然造访之人的不满,“真是稀客,难得瞧见你到孤这殿中来。”

身后稳健有力的脚步逐渐靠近,未几,那人便停在她身侧两步距离,淡淡的香气随之袭来。这香似是侵染了冰霜的梅香气,虽淡,但极具侵略性。

一瞬间便将殿中那浓厚压抑的熏香驱散了大半。

“你起身罢,王惯常喜欢捉弄人。”此人并未在意南越王话中揶揄之意,柔声道。

将刻意的刁难解析为捉弄,殷陈心中暗忖此人身份,他为何不怕喜怒无常的南越王?

她却没有立刻起身,等着赵胡的命令。

赵胡一挥袖,哂笑道:“既有人替你求情,殷姑子便起身罢。”

殷陈这才支起身子,只是仍低首垂眸跪着,余光中只瞥见一抹亮眼的白色。

“你来得正好,孤还正愁不知如何处置此人。依你看来,如何处置?”赵胡将问题抛给来人。

来人看了一眼跪在身侧是银发少女,眼眸满是欣赏,“容在下斗胆提议两句,殷陈犯罪在前,理应处斩;但其在南越治理瘟疫功不可没,若依惯例处置,恐会引得百姓心寒。依在下看来,便处功过赏罚相抵,如何?”

赵胡撚须缓缓颔首,眼眸微眯,在男子精致的面容掠过,笑道:“功过可以相抵,赏却不能免,免得长安使者看到了说我南越不知礼数,竟苛待大功之人,这可不是无妄之灾了?”

男子也笑着恭维一句,“还是王考虑周全。小姑子还不谢过南越王?”

殷陈闻言,举手齐额,“叩谢王宽宏罪民之罪,多谢阁下美言。”

“既要多谢我,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杀姜荷吗?”男子好笑道。

殷陈一怔,擡眼迅速瞄他一眼,却见此人年岁在而立左右,面容隽秀,身形高而瘦,身姿端方,最主要的是,此人亦是一头银发。

她没料到这把好嗓的主人会是这副尊容,眸底闪过一缕讶异。

男子垂眸看向她,他看出了殷陈虽姿态虽卑恭,那双眼眸中却满含不轻易表露的傲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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