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第80章
第080章第80章
若钟拂在,自然不忍心见钟浴痛失所爱。
齐竞也不忍心。
但是他不止有一个儿子。钟拂是他的儿子,齐尚也是他的儿子。而且他如今的这份家业,有齐尚一份功劳,与钟拂却是无关。
钟浴开出的条件其实并不如何诱人,否则她不必哭着搬出死去的父亲,撂出价码直接谈就是。
齐氏最佳的选择,就是按兵不动,除非梁氏那些人一同调转马头共同击向雍凉,否则不必忧心。待诸王决出一个胜负,也就到了齐氏亮相的时候,梁氏无论谁胜,都不是那时兵强马壮的雍凉的对手。
所以为什么要损耗自己的实力去插手幽州之事呢?梁忱如今摄政,别人都可以不管幽州,他不能不管,多方劳力,他一定是最先倒下的那个,没了他,梁氏余下的那些人,谁也不足为惧。
帮谁也不能去帮梁忱。
钟浴不能不帮。
为家国大义,也为她自己。
那是幽州,是梁通的幽州,她长大的地方,她的故乡,她曾在平原跑马,也曾在山中游赏,还有湖光水色,长街,往来的人……
寒昼说得对,她才是最重情重义的人,她假装出来的冷漠不堪一击。
齐竞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空荡的大厅,只有钟浴若时有时无的泣声,后来连这泣声也没有了,安稳,沉静。
今日这里站着的,没有蠢人,各人的想法,彼此心知肚明。
钟浴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易地而处,她是不会应的。但她总得来这里试一遭。她是一旦决心去做,就一定要做到极致的人。
终于,齐竞开了口。
“敬成留下。”
敬成是齐尚的字。
这是要商讨的意思。
齐尚应了一声是。
齐宜也想留下,但是家里他还说不上话,只得行礼退下。
陈白也行了礼。
只有钟浴径自转过身,掩面泣走。进来时她就没行礼。她就是不想行礼,哪怕她是来求人。
钟浴和齐宜先后走到厅外檐下。钟浴这时已经不哭了,只淡漠地站着。
齐宜十分瞧不上她这做派。
这女人太有心计,虚伪以极。
真是个妖人。
她怎么能是他的阿姊呢?
他的阿姊,全都是温和良善之辈,眼前这人如何能比?
齐宜咬着牙把人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愤愤甩袖而去。
厅里,齐竞问齐尚:“你是怎么想的呢?”只说了这么一句。
齐尚正要答,齐竞忽然又开口:“齐氏如今虽是我在主事,可到底还是你的,我已经老了,你不必顾虑我,只说你心里的想法。”
这一对父子,彼此是这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齐竞没有立即拒绝,就已经证明了他心中的偏向。他想应下钟浴的提议。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齐尚是个孝子,既然洞悉了父亲的心意,如何不会成全他?齐竞也清楚自己儿子的心,知道他会如何选,所以又说出那些话。
帮梁忱是真的没有益处。
可这是钟浴发出的请求。
齐竞做不到无动于衷。
齐竞既发话,齐尚自然要好好地想。
一炷香后,他有了决断。
“自古没有不亡的国,即使万般英明的君主,也一定有不肖的子孙,皇帝是天下至尊,居最险要之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瞧,跌下去便是万劫不复……王朝至多有数百年的国祚,世家却不同,只要遇得明主,延续千年的繁盛,未必是空想……”
“如今情状,只要咱们衷心奉齐王为主,他想必不会吝啬,何况……”
“那是阿兄的女儿,父亲总得为她做些事才是。”
当年那些旧事,齐尚当然不是亲历者,但是他全都清楚,因为怨恨,他和自己的跋扈的母亲并不是一条心,而是对父亲的痛苦很是感同身受。他的母亲已故去了多年,她是过去那场争斗的胜者,事到如今,齐尚无意为自己的母亲巩固胜果。眼前还活着的人才重要。而且也不是没有好处。
所以齐尚愿意成全自己的父亲。
一举多得的事,何乐不为?
齐宜恨恨地回到住处,他的副将恰好找过来。
齐宜没有上过战场,却已经是个将军,虽然只是个末等将军,喊出来也是威风凛凛。既做了将军,帐下便需要有人差使,于是自从侍奉他的侍从,也一跃有了官职。
自是自小相熟,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只看那隐忍的脸色,便知道是真的生气,且还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