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第74章
第074章第74章
“七郎,见到你我真是高兴!你叔祖可还好?”
钟浴对姚颂是有真情在的,她想和姚颂做一生的好朋友,可她毕竟做下那些事,所以并不敢有所奢求。她是猛兽毒草,世人躲避以求自保,实在无可厚非。姚颂竟然跨越千里来寻她,如何不叫人欣喜?
姚颂微笑着,对钟浴道:“叔祖年前病逝了,正是为他的事,我才来得这般迟。”又说:“叔祖去前,对濯英姊很是挂念,他要我一定来看望你。”
因欢喜而飘然直升的心,骤然坠下去。
钟浴想起前年秋日收到的那封信。
烛火安静地烧着,钟浴坐在榻上,已经很久没有讲一句话。
寒昼将人轻轻抱进怀中,也没有说话。
“不要离开我。”
钟浴忽然出声,仰起脸,泪光闪闪。
她终究是露了怯态。
浮生一梦,聚散成空。
她真的怕了。
她迫切地需要得到肯定的回答,得到承诺,可是面前的人不说话。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怎么能不说话?
她的声音豁然高了,几乎是质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寒昼这时候才开口,说:“我不离开你。”声音很轻很低。
然而钟浴是满足的,简直急不可耐,她抱紧了寒昼,两个人嵌在一起。
“不要骗我。”
寒昼擡起手,慢慢抚她垂落的头发。她的好头发,丝一样滑,带着膏似的腻,只要摸一下,美妙的触感就烙在了手上,穷尽一生不能摆脱。
寒昼的心,此刻正仿佛被这千丝万缕捆缚,切割,支离破碎。
痛苦深入骨髓,震彻灵魂。
他颤动了一下,闭上了眼。
再睁眼,已无痛色,他仍旧抚钟浴的发,轻飘飘地问出一句:“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母亲。
钟浴整个僵住。
母亲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不记得。”
她很淡漠地讲,混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是记得的,而且很多,但是她要说自己不记得。
因为心中有怨。
这时候她是一个天真幼稚的孩子,以为自己给出了世间最严厉的惩罚。
我不要你了,我并不在意你。
寒昼又问:“当真不记得?什么也不记得?”
她摇头,很坚定地讲:“什么也不记得。”
她并不是生气的样子。
寒昼于是读懂了她的心。
“你怨她。”
“我恨她。”
怎么能不恨呢?真正被抛弃的,只有她,母亲不要她。
她有一个自私的母亲,生下她,却不要她。
既然不愿意爱她,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至亲伤人最痛。
旁人都有理由不爱她,背弃她,可是母亲怎么能够?
她不怕母亲用针伤她,哪怕疼,她也愿意扑进母亲的怀里。
可是母亲不要她。
母亲丢下她走了。
她见不到母亲,到处找,找不到,急的大哭,父亲抱起她,告诉她,母亲已经走了,她问父亲,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父亲说母亲不会再回来,那时候她什么都还不懂,只知道哭着要母亲,父亲安抚她,抱着她去找,可是母亲早已经离开了,后来如何,已经不记得,只有漫天的白,是梨花。
她一生都在等人来爱她,毫无保留地爱她,要他们为她流血,鲜血迸溅到她脸上,以此证明他们爱她,他们须得为她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样他们就不会离开她。
这一切未必不是母亲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