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惊天大瓜
白云从低空飘过,荒草随风摇摆。陶见晴在陆屿肩头哭完一场,涌上来的情绪发泄完毕,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让你看笑话了。”她按压着睛明穴说。
“眼泪可以排毒,也可以浇灌草地。”陆屿指指脚下,“它们以后会长得更好。”
陶见晴姑且当作他在安慰自己,没有指出其中科学常识的问题。陆屿望见远处有两排棚屋,外观破旧,只剩柱子和铁皮房顶,问那是什么。
“是以前的牛棚和羊圈,因为拆除还要花钱雇人,就留在那了。”
陆屿走近几步,看到空地上还有供水设施,水龙头锈迹斑斑,拧开甚至还能出水,只是水质浑浊。陶见晴说:“以后如果能成立养殖合作社,就可以在这边的基础上改建。技术上没难度,最头疼的还是资金缺口。”
“需要多少?”
“我做了预算,在政府补贴下来之前,起码需要九十万。”陶见晴拔掉棚屋旁边的一些荒草,眨巴起眼睛,“老板,你这都实地考察过了,要不要考虑当我们的股东?”
“……”
陆屿语塞片刻,陶见晴立马改口,笑称是开玩笑的,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她摸了摸写着“云深牧场”的木牌,把它重新插在路边,立下目标:
“总有一天,这儿还会遍地是牛羊。”
*
时值午夜,小朱楼陷入沉睡,只有屋檐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四肢摆成大字型的任逍翻了个身,冥冥之中感到周围有脏东西。阴风吹打着窗户,床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坐起身,攥紧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吊坠。
一缕白烟从门缝里吹进来,任逍秒速捂住自己的口鼻。警觉观察。门外脚步挪动的声音虽轻,但还是逃不过他灵敏的耳朵。
这一定是家黑店!请君入瓮,劫财劫色一条龙,任逍屏住呼吸下床,蹑手蹑脚寻找防身武器。墙角有他下午借来懒得还回去的小米吸尘器,他紧握在手,以持三叉戟的架势潜行至门口。
脚步声停下,任逍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门,把吸尘器杆横在了陆屿的脖子前。
陆屿手上拿着电子烟,愣住了。
“你你你,串门不知道敲门!吓死我了!”
“正要敲啊。”陆屿说。
任逍捉凶落空,反而有些失望。看见陆屿头发潦草,穿着睡衣拖鞋,抱着被子站在门口的样子,感到有些罕见。
“我房间里有老鼠。”
陆屿说着就要进屋,任逍伸手拦住:“我屋里单人床很挤的!”
“有事跟你商量。”陆屿右手揽住任逍的肩膀,左手抱着被子径直进屋,脚尖一勾,带上了房门。
任逍看他主动勾肩搭背,友善得有些做作,预感到这家伙有事要让自己帮忙。
果然,陆屿在床边坐下,说:“兄弟,我需要你出面,投资陶见晴的牧场。”
“我没钱啊!你忘了我是个精致帅气的穷光蛋了吗?”任逍做掏兜状,不情愿地承认。
“我出钱。”
任逍不明白,陆屿既然有心帮忙,为何要通过他来绕一个弯子,问了也不回答,搞得神神秘秘。
他兴奋起来,指着陆屿的鼻子嘲笑:“你该不会是害羞吧!怕你高冷的人设崩塌?”
“别管那么多,我困了。”陆屿把任逍的手指头拨开,用小被子裹紧自己,倒头睡觉。
第二天,陶见晴穿着衬衫和小西服,久违地踩上了高跟皮鞋,出现在小朱楼门口。
她原本计划像当年创业的陶渊一样,提着公文包去县城推销品牌,拉投资,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接到任逍的电话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近她不断用“世界是个草台班子”的观点给自己打气,但当任逍煞有介事地告诉自己,他作为投资集团专业伯乐,来云深村就是为了寻找千里马,并恭喜她通过考察期的时候,陶见晴还是觉得,这份惊喜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任逍说,愿意出资一百万,赞助建立牛羊养殖合作社,业务全权交给陶见晴打理,自己年底分红就行。
陶见晴趁火打劫——不,趁热打铁,当着金主哥哥的面掏出电脑,连上电视投屏,介绍完养殖项目,又“顺便”讲起光伏大棚种植项目。任逍正襟危坐,时不时微笑点头,只是在她低头翻页的空档,转头冲着陆屿眨眼。
陆屿用微小的幅度点点头,任逍心领神会,清清嗓子说道:“我相信你,也相信这个项目入股不亏。追加投资没问题,具体的份额,那个,我思考一下再答复你。”
陶见晴热泪盈眶,就差没抱着任逍的大腿喊亲哥,陆屿假装事不关己,背对着他们,走出小院散步去了。
*
下午,陶见晴兴高采烈地去“慢慢”烘焙店,把拿下投资的好消息告诉白曼曼。走进店里,四壁散发出一股刚粉刷后的潮湿清香,白曼曼正从崭新锃亮的烤箱里取出蛋糕胚,穿围裙戴高帽,颇有专业白案师傅的架势。
“让一让让一让!”陶见晴刚要和她打招呼,白曼曼却端着盘子一溜小跑出门,把蛋糕胚倒扣在露天的一张小桌上。
为了避免屋子里的漆味,白曼曼只好进行户外作业。陶见晴拿起桌上的生日帽和蜡烛,说:“可以啊,你这还没开业,已经接上订单了。”
“苏媚姐没告诉你吗?今天是她女儿小虎的生日。”白曼曼调好奶油,弯腰给蛋糕抹面,“晚上让咱们都过去吃火锅。”
她用南瓜奶油在蛋糕中央画了一只小老虎,需要花纹颜色,让陶见晴帮忙取巧克力酱来。陶见晴在橱柜翻找许久,终于看见上层角落的酱料瓶,踮脚去取的时候,不慎碰掉了一本厚厚的烹饪书。
同时掉到地上的,还有一张边角褪色的相纸。陶见晴拿起来看,居然是一版背景富有年代感的大头贴,相框里的白曼曼留着当年流行的大鬓角齐刘海,穿着高中校服,她身旁的男生眉目周正,留着遵守校规的寸头,胡茬青涩。
陶见晴定睛一看,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个男同学,不是,不是景和吗?!
白曼曼与景和平时交往并不多,陶见晴几乎都忘了,他俩当年就是高中同班同学。这两个人都熟龄单身,难道是一直背着自己,在搞地下恋情?
惊天大瓜。
门外传来白曼曼的催促声,陶见晴拿着酱料瓶走出去,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