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我可不想异地恋
陶见晴眨眼，郑重点了点头。
陆屿看看邀请函，又望向窗外，似乎神游了一番大地，最后沮丧地得出结论：“不行，我可不想异地恋。”
陶见晴哑然失笑，没想到陆屿居然就这点出息。陆屿拿近小板凳坐下，握住坐在床边的陶见晴的双手，以委屈小狗的口吻说：“除非你跟我一块回去。”
他把脸贴在陶见晴手心，呼吸温热，陶见晴摸摸陆屿的头发，然后握着他的手让他坐直，一副“说正事”的表情。
“陆屿同学，我有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也有你的，这几天你老是陪着我东奔西跑，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熬夜画图。现在终于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你又把行程一推再推，再这么恋爱脑下去，我就要揍你了。”
陆屿汗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他还要狡辩自己没有“一推再推”，陶见晴真的伸手把他钳住，做了一个要弹脑瓜崩的手势。
“那你这几天鬼鬼祟祟在外面打电话，是在背着我跟别的女生聊天咯？”
陆屿苦笑，举双手表示投降。
“那我去几天就回来。”
陶见晴笑眯眯点头，隐约感觉到陆屿还在过意不去，就故作严肃地讲：“有空可以多citywalk一下，顺便帮我代购几样东西，我想吃国际饭店西饼屋的蝴蝶酥，潘甬兴的双酿团，张杨路隐溪茶馆的梅饼，然后还有，淮海中路nico的帆布袋，观夏闲庭的香薰，乔家栅的乔咖啡……我明天给你列个list，感恩么么哒。”
“……大馋丫头，你跟我一块回去得了。”
“你就是懒呗。”
“没有没有，”陆屿赶紧掏出手机备忘录，打字记下来，“啧，看来有些人还是舍不得消费主义。”
“嗯啊，我骄傲。”
*
第二天中午，陶见晴在村口目送着路虎车扬长而去，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无所谓，小别胜新婚。
她如此对自己说，转身向老陶的木屋走去。好几天没去看望老父亲，陶渊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虽然这是他平时的常态，陶见晴还是放心不下，路过小卖部时买了半斤五香蚕豆，聊表孝心。
陶渊向来偏好这一口，可当陶见晴走进小院，把蚕豆放在桌子上时，陶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眉开眼笑，而是幽幽叹了口气。
他最近掉了两颗臼齿，说句话都要疼得龇牙咧嘴。陶渊一向不服老，但日渐瘪下去的嘴，让他不得不承认，廉颇老矣，尚能饭，但已然不能咀嚼心爱的蚕豆。
陶见晴劝说老父亲：“去卫生所看看吧，开药可以报销的。”
陶渊像是听到什么晦气的事，连连摆手，语气强硬地说不去。陶见晴没辙，看着他肿起来的腮帮子，建议他含片甲硝唑，陶渊更是视之如洪水猛兽，大声嚷着“西药都有副作用！”，牵动到炎症部位，又痛得捂脸。
陶见晴放弃游说，准备进厨房煮稀饭，陶渊忽然叫住她，问：“陆屿那小子呢，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上次被你骂了一顿，深受打击，已经收拾东西回上海了。”
陶渊大惊失色。
“我可是都没动手啊！那以前师父教训学徒，别说骂几句，打屁股都算轻的！他臭小子自己犯了错误，打不得还说不得了？”
陶见晴憋笑，在屋里开始淘米。
“现在的年轻人，心理素质太脆弱。”
火舌熊熊燃烧，舔着铁锅底部。陶见晴若无其事哼起了歌。
“唉。唉——那个，见晴啊，你给臭小子打个电话，就说咱不是故意的，要是话说重了，都是为了他好，知道吧？”
陶见晴默默笑喷。
*
阳光明媚，于秀美家的走地鸡沿街啄食着地上晒剩的谷子，麸皮，侵犯了别人粮食堆的边界，遭到“把你逮住铁锅炖了”威胁，展翅飞到了树上。
白曼曼走进屋，带进来一股微妙的气味，于秀美不禁掩鼻。
“女儿啊，又掉粪坑了？”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悲伤往事，白曼曼又好气又好笑，说：“能不能盼我点好，我是打扫了一上午牛棚，被腌入味了而已。”
“以后那脏活累活叫你爸干就行，你现在是蛋糕店老板，得注意点卫生。”
白曼曼今天清扫牛棚，是为了观光活动做接待准备。她征得父母同意后，就向陶见晴毛遂自荐，将自己家作为农家乐体验的站点，既有花园菜园，又有鸡场和牛棚，采摘喂养一条龙。她家的奶牛因为和人合影时总会看镜头，且情绪稳定，在线上曾经小火一把，还被网络画手绘制了表情包，所以现在是全家最有“明星相”的选手。
有些奇怪的是，今天白曼曼在喂食时，发现奶牛只拣干草吃，对玉米、豆饼和胡麻饼都毫不理会，丝毫不是她平时的风格。
“你这是要身材管理么……”白曼曼看着奶牛，表示困惑。
直至傍晚，奶牛还是没吃饭，却嚼起了脚下用来垫着的干草，眼神也是呆呆的，盯着一个地方不动。白爱牛去镇上卖菜还没回来，于秀美也瞧不明白，对女儿说：“给小慧打个电话，叫她有空来看看吧！”
兰慧中刚好在附近出诊，没过多久就上了门。她检查了一番，初步怀疑是前胃迟缓或者奶牛酮病，采了血液和尿液带回诊所化验。
第二天一早，陶见晴满脸兴奋，带着好消息来到白曼曼家：线上报名农家乐体验的成员已经组团完成，下周排期甚至已经满员，很多人都想来看奶牛女明星，还有不少人报名了白曼曼的烘焙课程。
她一踏进小院，就看见白曼曼垂头丧气，坐在牛棚门口。
“怎么了？”陶见晴问。
一股酸苹果似的气味飘来，陶见晴以为于秀美酿果酒翻了车，事实上，呼出带有酸味的气体，正是奶牛患上酮病的症状。兰慧中正在牛棚里听诊，过了一会也走出来，白大褂上粘上了明显的褐色污渍。
“它刚才拉肚子了。”兰慧中叹气，“看来生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它产的奶千万不能食用。我先给它注射葡萄糖，如果没好转的话，可能还需要打糖皮质激素。”
于秀美听到“激素”两个字，变了脸色，兰慧中和陶见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