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携手相伴温暖在路上
第4章携手相伴温暖在路上钱钟书赠予过杨绛一句话说:“绝无仅有地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在他的眼中,杨绛是温柔贤惠的妻,是妖娆可爱的情人,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离开熟悉的家国亲友,他们相伴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美丽却陌生的世界,而她是他唯一的陪伴。
夫唱妇随,妇唱夫随。他们一起来到了英国,一起在泰晤士河畔读书学习。生活生活,生生活活,虽然免不了琐碎的小事,虽然并不总是称心如意,但有了彼此,他们便能拥抱幸福。
一起去英国
一九三五年炎夏,他们完婚,牵手走进围城。琴瑟和弦,鸾凤和鸣,他们是二十世纪天造地设的绝配。胡河清曾如是赞叹说:“钱钟书、杨绛伉俪,可说是当代文学中的一双名剑。钱钟书如英气流动之雄剑,常常出匣自鸣,语惊天下;杨绛则如青光含藏之雌剑,大智若愚,不显刀刃。”
赌书消得泼茶香,他们组成了一个简单幸福的学者之家,过起了温馨的围城生活。七月,新婚燕尔的夫妻,挥别了父母家邦,踏上了出国留学路。他们携手相伴,一起去英国,去牛津大学艾克赛特学院求学深造。
在清华大学的课堂上,叶公超教授曾对钱钟书半开玩笑地说:“你不应该进清华大学,你应该去牛津大学。”如今,先生的一句话终于应验了,他考取了英国庚子公费留学资格,踏上了牛津大学的征程。
作为英语国家最古老的大学,牛津大学在英国政治、历史、文学方面都占有独特的地位,培养出大批的哲学家、政治家、科学家和文学家。吴宓先生游学欧洲时,曾作诗云:
牛津极静美,尘世一乐园;
山辉水明秀,天青云霞轩。
方里集群校,嶙峋玉笋繁;
悠悠植尖塔,赫赫并堞垣。
桥屋成环洞,深院掩重门;
石壁千年古,剥落黑且深。
真有辟雍日,如见泮池存;
半载匆匆往,终身系梦魂。
他们从无锡出发,乘火车去上海搭船。此去经年,远行万里,他们带着深深的眷恋不舍,告别了无锡的街景亲友。离别时,难免多愁善感,当火车在苏州的月台停靠,杨绛忽然泪流满面。还未离开,她已开始想念,她恨不得冲下火车,再多看一眼父母慈爱的笑颜。
到了上海,他们在一干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去码头登船。他们相拥,一一道别,依依不舍地登上船舷。轮船起锚了,他们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人们挥舞着的双手,听着周遭交错着的相同喊声,恍惚间,只感离恨幽幽,不禁湿了眼眶。
船起航了,驶向海天一线的江面,岸渐渐远了,蒙了雾,却深了离愁,增了思念。后来,杨绛在散文中如是写道:“一九三五年七月,钟书不足二十五岁,我二十四岁略欠几天,我们结了婚同到英国牛津求学。我们离家远出,不复在父母庇荫之下,都有点战战兢兢;但有两人做伴,可相依为命。”
吹着海风,看日升日落,斗转星移。航行的旅途是枯燥乏味的,时间也被无限拉长,当轮船靠岸时,已是夏末秋伊始。下了船,看着来来往往的金发碧眼,听着机关枪似的英语对白,心中多了几分兴奋,也多了几分忐忑。
不过还好,在这偌大的伦敦城,他们还有熟人──钱钟韩。当时,钱钟书的这个堂弟已经在伦敦大学理工学院读了两年的研究生,另外,他的弟弟钟英也恰在英国,许久不见的兄弟三人,就这样在异国他乡聚首了。
见我自乡至,欣如汝返乡。
看频疑梦寐,语杂问家常。
既及尊亲辈,不遗婢仆行。
青春堪结伴,归计未须忙。
这是钱钟书记述三人相聚情景所作的诗。初来异国,听到熟悉的乡音,夫妻二人都多了几分慰藉。曾经,三兄弟青春相伴,如今,竟在伦敦街头阔别重逢,他们谈天说地,聊聊家常,别是一番滋味。
后来,钱钟韩也常常在节假日去牛津看望他们,与他们一起看书学习,一起去牛津公园散步,一起去大英博物馆、蜡像馆参观……他用相机,拍下了他们夫妻在牛津的合影。
他们两个人,在伦敦并没有停留多久,小住观光后便去了泰晤士上游河畔的牛津城。那时牛津大学还未开学,钱钟书已经由官方安排妥当,在艾克赛特学院攻读文学学士学位,而杨绛,也开始接洽入学事宜。
漫步牛津街头,看着为人熟知的叹息桥、鹿园,看着风味十足的建筑格调,看着这片历史与现代文明交融的圣地,他们不禁心潮澎湃。这里是举世闻名的大学城,是底蕴丰厚的文化城,这里古朴庄重,城学交融,素来有着“英伦雅典”之称。
这里有历史悠久的图书馆──牛津博德利图书馆。博德利图书馆堪称世界一流,各地主题图书馆连成一片,与博德利馆及地下书库交相辉映。这里有着极其丰富的馆藏图书,从莎士比亚时期开始,英国书业公司便承担了向其捐赠新书的义务。
这可谓正对了钱钟书的胃口,他可以尽情开怀地饱览群书。在牛津的几年里,他把大把的时间泡在这里大快朵颐,还曾经将“博德利”戏译成“饱蠹楼”。
初到牛津时,钱钟书便脸朝下摔了一大跤,磕掉了大半颗门牙。那天,他是一个人出门的,回来时,他用手帕捂着嘴,满口鲜血。杨绛看了非常着急,赶紧陪他去找了牙医,将断牙拔掉,又镶了假牙。
杨绛说:“钟书常自叹‘拙手笨脚’。我只知道他不会打蝴蝶结,分不清左脚右脚,拿筷子只会像小孩儿那样一把抓。我并不知道其他方面他是怎样的笨,怎样的拙。”只是人生的快乐是自己找寻的,后来,她还戏称钱钟书刚到牛津,就吻了牛津的地,这是多大的虔诚啊!
还好,一切有惊无险,他只是丢了一颗牙而已。
十月,钱钟书入了学,领了硬的方顶帽子和一件带着两条黑布飘带的黑布背心。牛津学府,治学严谨,不免有些严肃古板的课程,像“版本与校勘”一类的古文字学课更是相当的枯燥,钱钟书对此不感兴趣,不愿听这样的课,也不愿参考相关的教科书。
好在他英语底子不错,知识也比其他留学生扎实牢靠,他的课程都以比较优异的成绩轻松过关,只是那门英国古文字学课除外。原来在考试时,这门课要辨认许多潦草模糊的手稿,他没有料到,也没有准备,自然而然没有及格。后来,他硬着头皮恶补了一下,才在补考中过了关,这是他在牛津大学唯一一次刻苦用功。
如在清华大学时,他一心扑在了读书上,而且只凭兴趣读书。这次,他接触了大量的西方诗歌、小说──用支离破碎的语言打破规范的《荒原》、法国作家普鲁斯特的意识流小说《追忆似水年华》、英国作家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等。
此外,他还迷上了侦探小说,经常读些惊险的侦探故事休养脑筋,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更是看得废寝忘食、手舞足蹈。可以说,读侦探小说成了他最惬意的休憩方式。
当然,像康德、黑格尔、克罗齐等哲学、心理学的作品,他也不会放过。那段岁月,他读了太多书,多到连杨绛都说不清他到底读了多少本,估计“拙手笨脚”的默存先生本人也弄不清吧。
与此同时,杨绛选择了做牛津大学的旁听生。她不愿去不提供住宿的女子学院攻读历史,因为她不喜欢;她也不愿离开钟书,去别处求学,因为放这位磕掉门牙的马大哈在这里她并不放心;她也不愿在牛津大学自费学习,因为这里的学费太过昂贵,她不愿给父母增添经济压力。
她说:“我爸爸已经得了高血压症。那时候没有降压的药。我离开爸爸妈妈,心上已万分抱愧,我怎能忍心再向他们要钱?我不得已而求其次,只好安于做一个旁听生,听几门课,到大学图书馆自习。”
只是,她这个旁听生却比钱钟书勤奋很多。她不仅旁听了许多牛津大学的经典课程,还认真做了课堂笔记,然后便泡在图书馆里自习。在“饱蠹楼”里,她占了临窗的固定座位,还为自己做了课程表,仔细品读那借来的一本本图书。
她说,能这样读书,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知足常乐,这里环境幽静,来往的学生寥寥无几,多少个清晨午后,她便坐在窗口,沐浴着和煦的阳光,静静品读经典,沉淀心灵。不知不觉,她的外国文学修养大大提高了,这为她以后的外国文学翻译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只是偶尔,她也会失落,叹息自己不是牛津大学的正式一员。当她穿着旗袍,孤零零地坐在课堂侧面的旁听席上时,心中不免惆怅。她说:“我看到满街都是穿学生装的人,大有失学儿童的自卑感,直羡慕人家有而我无份的那件黑布背心。”
当她向钱钟书抱怨时,他却摇摇头,说她得福不知,还边说边让她看自己的必修课程和前两次的论文题目。杨绛看了,自是唏嘘不已,暗幸自己不在学校的管辖下,不用费这番大功夫。
只是杨绛也知道,自己正是欠缺这样严格系统的训练。而钱钟书则觉得,如果自己像妻子那样有足够多的自由阅读时间,保准有更大的收获。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如杨绛所说:“反正我们两个都不怎么称心,而他的失望更大。”
夫唱妇随,妇唱夫随。他们一起来了英国,一起在泰晤士河畔读书学习。生活生活,生生活活,虽然免不了琐碎的小事,虽然并不总是称心如意,但有了彼此,他们便能拥抱幸福。
另一个世界
钱钟书赠予过杨绛一句话:“绝无仅有地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在他的眼中,她是温柔贤惠的妻,是妖娆可爱的情人,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离开熟悉的家国亲友,他们相伴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美丽却陌生的世界,而她是他唯一的陪伴。
他们住在一个被称为老金家的公寓,同住的还有两位单身房客,他们皆是在牛津访问的医学专家。初来时,钱钟书磕掉门牙,便多仰仗他们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