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第195章
第195章第195章
谢琅对于谢忱池能够探查到这些事情并不意外,他这个女儿素来聪慧,也有手段,比思齐强太多,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若是为官,早早地便能封侯拜相。
他曾数次感叹遗憾过此事。
然而今日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女儿会将如此手段用在他这个父亲的身上。
谢琅平复下心中波澜,冷声道:“满口胡言。”
“当日云家之事已然明了,在度云山豢养私兵的乃是云慵,与四殿下并无关系,与我谢家更是没有半点牵扯。”谢琅脸上没有半丝心虚,他在云家出事后,便将唯一的证物毁了,如今单凭谢忱池的话他有把握脱身。
想到这里,谢琅心中越发镇定,他说:“勾结秦家与郦幽就更是无稽之谈。虽说我有害太子殿下的理由,可给太子下毒的乃是前太医院院正,而他一直被秦家所困,足以可见当年威胁他的人是秦粱,今日又如何能同谢家牵扯到一起,至于沈姑娘所中的‘雪枝’,谢家既要害她定是要有缘由的,总不会是无缘无故,那么缘由为何?”
“父亲忘了吗?当初下毒一事还有一个与秦粱合作之人,那人正是你。即便没有张庆全挑拨皇后,你们也是要给太子殿下下毒的。”谢忱池说:“至于沈姑娘,并非是你要杀她,你只是把‘雪枝’给了想要杀她之人。那人乃是沈家一个旁支,想必已经被沈首辅处理掉了。”
“有何证据?”
“这是前太医院院正亲笔所书,乃是当初江院正从秦家带出。这上头清楚交代了当初秦家以老院正在榆阳的族人性命威胁指使他给太子殿下下柯蓝之毒,但是当初的秦粱并没有理由谋害皇子,而那时忌惮太子殿下的只有谢家,是谢家找上了秦家。老院正也正是因为后来发觉了谢家在此事中的手笔,才会在辞官后被秦家所囚。”谢忱池拿出江舟交给褚扶清的一卷小纸,“太医院想必还有老院正所留药方,诸位大人稍后可比对字迹。”
秦家当时远在嘉州,也并无害褚暄停的动机,而且当日之事做的隐蔽,即便老院正良心过不去最终说出去他也能摘干净,但是倘若牵扯上谢家和四皇子,事情便棘手了。然而若是杀了老院正又容易被察觉到异样,毕竟褚暄停才中毒,太医院院正便死了,任是谁都会怀疑二者的联系,所以他们便想到了借着报恩赡养的由头将人困于凌安侯府。
“江舟乃是老院正的徒弟,临摹字迹有何难?”谢琅出言说道。
“父亲,你怕是忘了,无论是柯蓝之毒还是雪枝和流沙,都是你派春晖去前去交到该交之人的手中的。”谢忱池望着谢琅轻声说:“可是春晖是你的人,也是阿娘的人,后来则是我的人。”
谢琅大骇,“你!”
他失态只在一瞬间,转而接道:“你如何证明?!春晖已死,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父亲以为当日春晖为何忽然擅自行动去太子府救大哥?”谢忱池说:“是我让他去的。”
“大哥也最是清楚春晖如何死的。”谢忱池说着看向谢思齐,“当日在太子府,大哥以为陆家派来的人要救他,实则是杀他,毫无防备之下是春晖为大哥挡了致命一击。那一击在后心处。”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谢思齐陡然擡首,“你如何知晓?!”
他只跟父亲说过春晖叔是为救他而死,但并未说过更详细的。
“因为我当时就在现场。”谢忱池毫不遮掩道:“他本不需要死,但他面对你的信任太过愧疚,所以选择为你而死。”
谢琅心中再度掀起波澜。
然而谢忱池却不等他说话,便又道:“父亲可认得此物?”她说着擡起手来,谢合溪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到她的手上。
那是一块由铁打造的,雕刻成鱼形的物件。
翻转过来,在鱼尾的小角上刻着一个并不明显的“谢”字。
谢忱池说:“你很谨慎,云慵入狱当日,你便安排春晖拿去融了此物。”
她说完看向众人身后,众人随她看去,只见叶云姗姗来迟。
叶云本该同沈首辅等人一道前来的,但中途接到了公主的传信,要他去将云家当日那件鱼符的证物带来,他去了一趟刑部便也耽误了些时间。
“臣参见陛下。”
他上前行礼,将手中鱼符呈上,谢忱池同时将自己手中的物件交给肃帝。
“陛下可亲自查验。”
关于谢琅与四皇子利用陆家与张庆全勾结天楚陷害傅家的证据他们唯有二皇子拦截的那张纸条,可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不是谢琅的也不是四皇子的,他们虽然知道是谁写的,但是证明不了,所以说服力显然不够,因此只能通过证明他们的动机来将事情串起来,于是动机当中的证物就格外重要了。
肃帝接过两人手中的鱼符,不出意外,鱼头与鱼尾相接,合在一起成了一块圆形的铁饼。
如此,便分明了。
肃帝大怒,猛地将两块鱼符扔至谢琅身上,“你做的好事!”
“陛下明察!”谢琅一力否认道:“他们既能随意调用证物,焉愁借此机会制出另外半块!”
肃帝见他如此狡辩,更是怒极,他厉声道:“你是说你的女儿刻意陷害你?!”
“焉知不是她见此番老臣做下错事,怕遭牵连,故而行此举,意欲划清界限!”谢琅此时也算是口不择言了。
谢忱池却道:“父亲说的没错,我的确在划清界限。”
她望着谢琅一字一句道:“如若可以,我一点都不想生在谢家。”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羡慕傅别云能够成为一个将军,也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羡慕沈淮序能够随意去读自己想读的书,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羡慕广陵公主能够去往大瞿各处建造救济堂与学堂。
她被困在谢府的高墙之中,束缚在三从四德里,不得片刻喘息。
她并不排斥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也不排斥将来嫁人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妻子和母亲,可她不想只做一个这样的姑娘、妻子和母亲。
所以她拼命挣扎,亲手替自己劈出一条路来。
谢琅望着这个平素端庄温婉的女儿,看到了她眼中从未出现过的野心。
他从没有想过置他于死地的会是谢忱池。
或者换一个说法,他从没想过他的女儿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颓然跌坐在地,到现在为止,他再说什么都是狡辩了,肃帝不会信他,朝中大臣也不会信他。
一切都完了。
“千尧,你有何想说?”肃帝沉声问褚千尧。
褚千尧闻声擡眸看向肃帝,他脸上也受了伤,被越行简的剑划了一道血痕,不深,却流出了血,先前没注意,此时却有了痛感,他擡手抚上,感受到微微刺痛,皱了一下眉,而后问道:“陛下想听我狡辩还是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