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杨斐醒来后的第一口气就差点没有喘上。

胸口一阵阵地疼，像是有人用尖刀在腐肉上来回地磨。

额头渗出微微的冷汗，他隐忍地动了动喉头，却发觉喉咙里一片黏腻，无法出声。

好像不久前他曾醒过一回，但不知怎么的，刚睁开眼闷哼了一声就又晕了过去，混沌中隐约听到有人的说话声，但嗡嗡嗡响成一片，什么也听不清。

他缓慢地呼吸着，试图调整自己的内息。

……无法调整，他感觉不到内息的存在。

他猝然睁眼，盈满眼帘的是一片青色的帐顶。他欲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不听使唤，虚弱地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他眉头皱得更深。

左胸仍旧是疼。

凭过去的经验，他猜测自己的左胸曾插入过利器，伤了经脉。但问题在于，他何时受了这种伤？

他冷静地回忆着。

意识消失前的那一刻，他是在……

“咳！”一股腥甜忽然涌了上来，他偏过头，呕出一口浓稠的浊血。

床帐外的影子忽然一动。“娘娘！”一个女子掀开帘子，看到枕边的血迹时脸色一白，“太医！太医——”

杨斐躺在床上喘息着，唇上一片殷红。女子慌慌张张地掏出帕子来给他擦拭，他想躲开，但没躲成。

很快便有几个年龄不等、服饰相同的男人拎着小木箱子进来，后面还跟着几名年轻的女子，服色倒也类似。

“娘娘她吐血了！”女子焦急道。

“莫慌，容老臣把个脉。”

女子把手伸入被子，轻轻捉住杨斐的手腕，把他的手稍微从被子里拉出来一些：“娘娘别怕，太医心里都有数呢。”

杨斐：“？！”

要不是他没力气挣开……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帐子外的陈设，又看了看床前的一堆人，陷入沉思。

这是何处？这些又都是何人？看样子，似乎都是普通的凡人。

等等，眼前这女子方才称呼他为——

“娘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女子关切地问道。

娘娘？？？

杨斐心下惊诧，忍不住道：“你……”

甫一开口，他就顿住了。嗓子虽还有些滞涩，但音色已能听个七七八八。他刚才发出的……是女人的声音？？？

“吐血无妨，都是一些沉积淤秽。只是娘娘现在的情绪太激动了，这是大忌啊。”太医收手，谆谆教诲道，“虽然娘娘现在已无性命之忧，但静养是必须的，臣等能帮娘娘开方子煎药，但没法帮娘娘调理心境。最近这些日子，除了要按时喝药，娘娘还要切忌大喜大怒大悲，否则内里紊乱，养不好身子，以后会落下病根的。”太医又对一旁的桂枝说道：“有劳桂枝姑姑多多费心。”

桂枝点头：“这都是分内事。”

太医转头，吩咐身后的几名女子：“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去给娘娘的伤口换一下药。”又对杨斐行了一礼，“臣等先行告退。”

眼看着男人们全都出去了，三五个清秀姑娘便齐齐围了上来：“娘娘，奴婢们帮您换药。”

几双葱白嫩手朝自己伸来，马上就要掀开被子。

“慢着！！！”

这二字说完，杨斐听到了自己虚弱中带着果决、甜美中不乏酥媚的声音。

杨斐：“………………”他出现了幻听？

桂枝说：“怎么了娘娘，您别担心，她们都是医女，手法很轻柔的，之前您昏迷的时候就是她们给您上药包扎的。”

什么？

一群女人给自己换药？

杨斐都不敢想象那个情景。

他对女人从来都没有兴趣。从前他若是受伤，要么自己疗伤，要么找药老药童疗伤，那些朝他献媚的女妖女魔女仙没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

此时此刻，杨斐忽然觉得全身都有了力气，死死地揪着被子：“你们出去，把药放下，我自己来！”

桂枝大惊：“娘娘您在说什么呢！您哪会这个啊！”

“你也出去！”

“娘娘，您别害怕，大家都是女人，没什么好害羞的。”桂枝劝道，“让医女们来，好不好？”

谁？谁和你都是女人？

杨斐怒视着桂枝。

就过去而言，那些兴风作浪的妖魔鬼怪大多没法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撑过一弹指的时间，遑论是这种冰冷且充满威慑力的。

他盯着桂枝。

桂枝也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