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周庭淮被下药失去理智后是没有任何温柔可言的,池宥深知这一点,因此周庭淮那一下柔声唤出他曾经叫的池宥昵称的行为几乎让池宥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这场性爱到底是什么感觉,池宥说不上来,一开始他确实是被周庭淮带动起了所有感官,全心全意地去迎合他的热情,可到最后池宥就开始吃不消了,肚子甚至还产生了强烈的痛感,周庭淮的每一下动作几乎都是一种对他身体的凌迟。他们明明也做过很多次,可唯独只有这次令池宥感到了痛苦。
所幸的是,周庭淮虽然已经陷入了疯狂,但仍能感知到池宥的难堪。这一晚结束得很快,两人再次久违地相拥而眠,第二天池宥却醒得很晚,错过了能和周庭淮单独说话的机会。
其实现下若是要池宥和周庭淮说些什么,他也是说不出口的。关于抑腺剂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只是隔着一层薄纸而已,事到如今周庭淮估计早已经全部知道了,池宥说了也没多大用处,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反遭厌恶。因此,这次机会的错失池宥心里说不上遗憾,也说不上侥幸,心里只是祈祷着这件事能尽快过去,只要周庭淮能平平安安的,那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早上起了床,池宥去浴室刷牙时总觉得胃不大对劲,胃酸像是经历了一次海啸的席卷般不断在胃袋里翻涌,而这样的感觉到了下楼吃饭,面对覃姨煮给他的皮蛋瘦肉粥时就更是强烈。池宥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还没尝出什么味道,他的喉间就遽然涌上一阵恶心感,忙跑去厨房里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
“小、小宥,你怎么了?是覃姨做的不好吃吗?”覃姨见状急忙冲到池宥身旁,边拍着池宥的后背为他顺顺气,边自责地喃喃自语。
“没,我没事,覃姨你不用担心……”池宥咧开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话音刚落之时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蓦地变了。
上午去了一趟医院,下午就出了结果。医生把池宥的怀孕检测化验单交给他,边微笑着说恭喜你怀孕了,边让他明天再来做个B超检查。池宥带着这份单子回到溪水山庄,看着上面清清晰晰写着的妊娠5周的字样,心情不可谓是不复杂。
在这个特殊时期怀孕,他的心情仿佛又一下回到了六年前。不知是不是每一个当了母亲的人都会产生这种情绪,惶恐、不安和担惊受怕顷刻间便能掌控住一个个体的所有主观意识,他们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变得伤春悲秋,池宥曾经很不幸,也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个体。但如今又令他倍感幸运的是,周庭淮现在至少还在他身边。
在事情结束之前,池宥踌躇良久后,还是决定把这样的秘密先藏好,安心在家养胎等候周庭淮回来。
听说怀孕期间,孕夫的心理健康也是十分重要的。池宥为了养胎将一切能接收到外界新闻的方式都屏蔽掉了,周庭淮自那晚后又没回家,他就每天自己在家修炼厨艺复健拆线后的左手,甚至还在后花园里种了一些花卉修身养性,覃姨见了,每次都开玩笑着说池宥现在的模样真有几分童话里的白马王子的韵味。
池宥每次都会不好意思地莞尔一笑,转过头时内心却在说:比起白马王子,他现在更像是被囚禁在高塔里的公主,只能整日整夜地呆在这座没有任何生气的房子里,通过仅有一扇的窗户祈祷他的王子能尽快来解救他。
直到又过了两天后,这座孤寂的高塔终于被外人所拜访――只不过来者并不是池宥期待中的那个王子。
别墅的大门有摄像头以及自动识别系统,只要识别到录入的车牌号大门即可自动打开。此时正值下午茶时间,听到车辆开过的声音,池宥还以为是周庭淮突然回来了,正奇怪着为什么他这么久没进来之时,前院大门外就传来“哔――”的一下震天响的喇叭声,差点吓得池宥把手中刚调配好的奶茶通通洒出来。
“这……是谁啊?小宥你等会儿,覃姨这就去看看。”覃姨将烤箱中的蛋糕胚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就连忙跑去开了门,可没过多久,她又立即折返了回来。
“小、小宥!是宋家的那个老爷,你快收拾一下吧!”覃姨惊呼道。
池宥受到的惊吓完全不亚于覃姨。宋凯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池宥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他匆匆放下手中的杯子,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就连忙走到了客厅。
宋凯文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池宥拘谨地抚了抚自己垂在胸前的辫子,然后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口微笑道:“公公,怎么了?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池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都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来问我有什么事!”宋凯文狠厉地瞪了池宥一眼,将手中的烟包砸在面前的玻璃桌上。
池宥被宋凯文这一下吓得浑身一抖,后来说话时连腿肚子都在打颤:“怎、怎么了?我已经好久没和外人联系了,真的不知道啊……”
宋凯文闻言斜睨他一眼,眉峰隆起的弧度不减反增,“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池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池宥被他问得自己也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在家里安心养胎的行为究竟触碰到了什么高压线,但一联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忽而微微瞪大了眼睛,小心试探道:“是……是关于我爸爸的事情吗?可我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系了……庭淮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现在还有脸问起我儿子的事情?”宋凯文冷笑一声,“当初我就该阻止他的,现在想想,若不是因为当年你和你那爸爸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他也不至于像个愣头青一样去用脑袋跟池宇峰碰出一头血!”
“他……和我爸爸……”池宥说出的话不由地变得激动了起来,“他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公公你快告诉我吧!”
宋凯文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往嘴上的烟头打了把火,微吸一口气将烟雾从嘴中缓缓吐出,开口时,池宥甚至从他愤怒的声音里听出来几分无奈与沧桑:“庭淮和他那实验室的兄弟被行政拘留了。刘时琛是因为散播谣言引起社会恐慌,而庭淮是因为嫖娼,后来甚至被人举报行贿,要不是我及时让律师去帮了忙,他现在估计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恍如一道晴天霹雳,池宥怔忪了半晌,才捡回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为什么?”
“他不知道去参加了个什么酒局,里面全是一些官老爷子的狗腿,逮了个Omega就往他身边塞,还甚至拍了视频!他怎么就那么大的心让自己落得个如此境地?还不是被你那作恶多端的爹,还有你这个明知故犯还死不承认的废物害的!”宋凯文骂红了眼,眼底冒起的血丝刺目得}人,“宋氏的根基要是因为这件破事受到损失和动摇,池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当初答应你和庭淮结婚也是被你和你爹联手逼迫的,反正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了,我分分钟可以让你们从此一刀两断!”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Alpha威胁信息素的味道,就连再浓厚呛鼻的烟味都无法掩盖住。池宥的肚子突然开始阵阵发疼,他脸色一白,随即微微蜷下身子捂住了小腹。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最好现在就给我说出来,不然等哪天我用一些极端的手段逼你,就不会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宋凯文却丝毫不怜惜他的痛苦。池宥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作秀,现在的他在宋凯文的眼里,指不定就是什么矫揉造作的绝世白莲花呢。
池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逐渐从这样的疼痛中缓过神来。他微微抬起泛起生理泪水的眸子,尔后从口袋中摸出自己的手机,边解锁边哆嗦道:“那天晚上……庭淮他回来了,所以嫖娼……是不成立的。我的手机有收到过短信,大门……大门的摄像头上也会有他回家的记录,时间对比一下……就、就知道了。”
宋凯文一把把池宥手中的手机夺过。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短信上的内容,沉吟片刻后,他直接站起了身,一拍身上西装的皱褶居高临下地对池宥道:“过一会儿我会让我的律师来调取摄像头记录,你这段时间最好配合一点,等庭淮出来了,我――”
作为证据,那只手机肯定是要被宋凯文拿去的,可他话还没说完,本沉寂着的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两人皆是一愣,尔后看向手机上来电人的身份后,忽而一齐吃了一惊。
――是池宇峰打来的电话。
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池宥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宋凯文嫌恶地看了一眼还在震动着的手机,将这样的目光转移到池宥身上,然后随手丢给池宥,道:“开免提。”
池宥颤抖着双手照做了,一句“喂”还没说出口,池宇峰的声音就直接透过手中冰冷的铁块传了出来:“池宥,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池宥不敢抬头,因为他害怕看到宋凯文眼中的质疑和厌恶,他的头埋得很低,声音小而颤抖简直像是在讨饶:“……你在说什么?”
池宇峰轻蔑地笑了一声:“池宥,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别在这里跟我装傻充愣的。如果你还是无法让周庭淮停止他的行为,那你们就准备去地狱里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带着池宥的手机,宋凯文离开了溪水山庄。
“小宥……”在刚才两人谈话的过程中,覃姨一直在附近没有走远,直到宋凯文摔门而出,她才急忙从拐角处走了上来,“小宥,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差呀!”
方才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体面,池宥一直强撑着意志不让自己模样过于憔悴,现下他已经支撑不住了,身形倾斜直接倒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得简直没一个人样。
覃姨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异样,又忙道:“哎呀,这是伤到孩子了?小宥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打电话叫医生来――”
“不用了……”池宥气若游丝,却还是强行勾起嘴角,“我自己缓缓,能缓过去的。”
他曾忍受过比这还要痛苦上万倍的折磨,今天这一下若是和以前比起来,倒还真的是不值一提。
可是他能忍受自己身上的痛苦,却忍受不了自己的行为给周庭淮带来的痛苦。时至今日,他还是再次伤害到了周庭淮,同样是因为他的胆怯,同样是因为他的家庭。他怎么会傻到忘了池宇峰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什么卑鄙恶劣的手段都无所不用其极,而他的纵容,甚至是推波助澜,则更是助长了池宇峰继续嚣张下去的气势,周庭淮遭此陷害,和他的逃避绝对脱不开关系。
难道他还要重蹈曾经的覆辙吗?难道他还要就这么坐以待毙吗?难道他还要让周庭淮再次被池宇峰陷害吗?
池宥再度咬上自己的下唇,思量许久后,终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覃姨,我想借用一下家里的座机。”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那天让他重获了新生的周庭淮对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