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手起刀落
第81章手起刀落皇帝南巡，人人都以为慕容一族会就此垮台，慕容宇的亲信顾克久被人举报贪污受贿，私藏官盐，勾结盗匪贩卖私盐，造成两淮的盐政百万两白银的亏空，细数以上，条条都是死罪，慕容宇是顾克久背后的主子，自然难逃连坐之罪。因为这场惊天的收监案，恐怕牵扯出来的官员就会将龙城洗成血海。
可似乎整个风暴的矛头调转了位置，眼看着皇帝的圣驾都要从金陵赶回龙城，可一点慕容一族要垮台的迹象都没有，有人说这是暴风雨前的沉寂，一旦皇帝回宫，慕容一族就有灭顶之灾，可也有人打探到了小道的消息，说是出了事情的不是慕容氏，而是当今天下的另一个大家族，汪氏。
小林子又在茶馆里帮着伙计忙忙碌碌的送茶递水，在这里他的名字叫林玉森，走路也无需像在宫里那般弓腰驼背，见了谁都先下跪，他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长袍，黑色的冠带束发，手里和其他在这里喝茶的客人一样，拿着一柄竹扇，上面题着一句诗，‘君能洗尽世间念，何处楼台无月明。’茶馆里来喝茶的一般分三类人，一类是进来歇脚的路人，打尖儿喝茶，在这酷暑之际到店里来乘乘凉，花上几十个铜板就能够和几杯茶，不到一两银子就能吃些点心和时下的瓜果。另一类是会友的雅士，选上一个茶馆的雅间儿，说说话，谈谈天，叫上一壶上好的茶，极为的高雅清闲，大多龙城的名士风雅之人都是各大茶馆儿的常客和熟客。最后一种便是茶馆的主要客人，好谈国事朝堂的世家公子，他们身份特殊，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不喜风月之地，便来着茶馆，说说政事，谈谈功名，却大都出身世家，亲戚或父亲在龙城都有个一官半职。
林玉森每日在茶馆里除了帮着招呼客人，另一个身份便是打探消息送进宫，时刻让慕容皇后能够获悉朝堂上的政事，对下一步的风向了如指掌，而茶馆老板的职责就是将每个客人的身份都向他汇报，两人一同分析情报的可靠性。
就在林玉森正给卢御史的儿子倒茶时，外面进来一个人，“来壶雨前龙井！”林玉森耳朵灵敏，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胡家的二公子——胡庭玉，他老爹胡尚恭在淮南坐过两任的督盐监察使，千年才调回的龙城，他是这里的常客。胡家也算是慕容党，毕竟胡尚恭在顾克久手里留过两任，多多少少都是不干净的，更何况顾克久一调回龙城，胡尚恭也跟着动，明眼人看得出来，胡尚恭一定是给上面塞了银子的，不然两任的太平官，可没什么机会调回龙城。
“胡庭玉，你还是再点一壶吧！免得到时候胡家随着慕容家遭了秧，你想喝口茶，怕是没机会了！”卢光霖不无讥笑的说道。
卢光霖——御史台左曹案卢胜的长子，进士及第第十名，现在还在等着委派官职，卢光霖的位置让卢胜极为的上心，身为御史大夫汪淇的左曹案，卢胜没少费心思在自己的儿子上，眼看着永州御史的位置就要到手了，卢家也是松了不少气，尽管自己的宗弟卢丁佳是皇帝的亲信，可却是与自己不在一条路上，帮不上一点的忙，倒是处处两相顾及。
胡庭玉扇子一展，脸上得意十足的笑着说道：“不劳卢公子费心，我们胡家的香还没那么容易断！”
胡尚恭虽说不是慕容宇的人，可至少他是那一条绳子上栓的一群小蚂蚱之一，做了淮南两年的督盐监察使，一旦顾克久栽了，慕容宇倒了，他就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也救不了自己，而胡庭玉今天这么得意洋洋，一脸的自信，似乎有什么内情。
胡庭玉很明显今天就是来向卢光霖挑衅的，茶馆里电光火石、一触即发，林玉森很自然的竖起了耳朵，悉心的准备听着，从他们的谈话中林玉森可以获得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尤其是这段时间慕容皇后并不在龙城，他需要仔细的盯紧了朝廷上的一举一动。
“倒是你们卢家，卢公子怕是要难逃其责，吃不了兜着走！”胡庭玉的话令众人在背后戚戚低语，难不成在他们不知不觉中，风向换了？
“胡庭玉，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辱没了‘世家’这一个词！”两个人越说火药味道越浓，林玉森不想听吵架还指望着从中得到更多的消息，连忙转身的劝两人道：“二位公子不忙不忙，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小二再来一壶大红袍，今天我请两位公子喝茶！”
卢光霖和胡庭玉并不像惹是生非，再这样的吵下去怕是要出事情的，龙城的律法对待官员及其家属极为的严厉，若是当街放生口角，斗殴，惹是生非，怕是即使不打上一百大板，也是要罚俸半个月，得不偿失，林玉森这样互相的给了两个人一个台阶，倒是可以继续听胡庭玉说话了。
“胡公子，不知道可是得了什么风声了？小的可是听说，前任的盐院大人出事了！就要掉脑袋了！恐怕这一次慕容氏要难逃厄运了！皇上能碍着面子不继续查下去？”林玉森挪到胡庭玉的那一桌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其他人虽未言语，可也都竖起耳朵在听着胡庭玉的回答。
“这可是半个月前的谈资了，还有什么新鲜的！”胡庭玉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有意的压低了几分声音，却是其他人还能听见，回答道：“这次南巡，当今圣上微服私访，在安庆府遇到一个大逆不道之人，此人出言不逊，为一方恶霸，甚至差点伤害了当今慕容皇后，当即将他捉住，审了之后才知道，是汪家的亲戚，仗着权势狐假虎威危害百姓，陛下勃然大怒！所以要倒霉的是汪家，听说陛下已经下了密旨，停了汪大夫的所有官职！至于顾克久的案子，亏空乃是两淮的盐商、盐政为接圣驾挪用公款私自建造行宫、白塔，编出的亏空，陛下为了体恤地方官员和盐商便不予追究，至于顾克久，他在任期间未能处理好私盐走私，极大地渎职罪过，所以皇上一怒之下就地正法！”
“公子的意思是，这两淮的盐政亏空不是贪污的原因，而是官员阿谀奉上私自挪用了？”林玉森确认的又问了一遍。
“那可不！所以根部不是什么大罪！倒是汪家可要好好地给菩萨上柱香，因为……”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那里得了西北一十二道上奏的折子，说是汪直有谋逆之心，前线统帅十万铁骑未经主帅调度私自与敌军作战！”
“别开玩笑了！”林玉森脑子一转的反驳道：“未经主帅同意，能调的动十万铁骑？”说吧又是一愣，与胡庭玉对视了一些，方才恍悟了一半，果然是有谋逆之心。
胡庭玉这边聊得正热闹，林玉森只听身后卢光霖这一桌结了账，匆忙的出了茶馆，看来事情新的进展让几家欢喜几家愁。
……
卢光霖急三火四的赶回家中，不管道听读说来的消息是真还是假，至少不能放过任何一次端倪，更何况皇上现在不在龙城，任何事情否有可能发生，一进门卢光霖还不等自己开口，就见父亲卢胜叹了口气。
“光霖，此次永州的官职怕是要吹了！”
“父亲何出此言？”卢光霖倒了杯茶细心的奉了上去。
“汪大人出事了，恐怕这次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顾不上我们，而且这次会不会受牵连还难说，更别提你能顺利的上任。”
“父亲，汪家犯了什么大事？连皇上都翻了脸？”
“哎！”卢胜又叹了口气，“还不是犯了大意之罪！陛下南巡，虽然是彻查顾克久贪污的案子，可是身边毕竟带着慕容皇后，岂能不会挑唆生事，这不，皇上微服私访安庆府，遇上了汪家的人鱼肉乡里，再加上前线的八百里加急说是汪直有谋逆之心，一怒之下下了道密旨，停了汪大夫的官职，正秘密的关押在御史台，儿子，我们现在可要机灵一点，不能引火烧身啊！”
“不知道父亲有何计策？”卢光霖问道。
“哪有什么明哲保身的办法！”卢胜摇了摇头，只能无奈的说道：“眼下只能尽量与汪氏尽可能的推开关系，先保护好自己再说，想必汪氏还不会太惨，毕竟宫里还有汪太后坐镇，皇帝的身上也留着汪氏的血脉啊！怎么能下得去狠手。”
卢光霖听了父亲的话并不赞同，低声的说了句，“父亲，切不可忘了刘彻和王太后，刘彻身上何不是留着王家的血脉，宰相田蚡落得如何的下场，王太后的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
卢光霖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卢胜，难不成皇上是有心打压汪氏，近几年来汪氏仰仗着宫里有太后，有贵妃，自然横行了几分，就算是慕容氏送了个女儿入宫为后，似乎汪氏依旧不放在眼里，看来陛下另有心思。
“依你看来，我们是随百官一同上疏汪大夫的罪过为好，还是不言语为好？”卢胜拿不定主意，百官上奏请皇上惩治汪氏的嚣张气焰，自己身为汪淇的人到底应该怎么做？反咬他一口保住自己，还是听天由命赌一把往事能够渡过难关？
“父亲先不要着急！”卢光霖见父亲没了主意连忙劝道，“现在情形还不明朗，皇上回宫之后，太后自然会帮着汪氏说话，如果陛下的态度坚决，非惩治不可，我们又何必做一只替罪的羔羊，干脆上疏请陛下严正律法惩治汪氏，若是皇上感念太后的劝说，有了放水的迹象，我们便沉寂不语，想必那汪氏定当死灰复燃，可以东山再起，我们也能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