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请君入瓮（一）
第207章请君入瓮（一）司衣坊奉皇后的命令给轻雪量嫁衣的这天是个瑞雪纷飞的日子，由于是皇后宫里头的贴身宫女出嫁，司衣坊的芳若姑姑给足了面子亲自来给轻雪量取嫁衣的尺寸。
芳若姑姑是个年纪过了徐娘半老的女子，但是为人却是极其的温和，司衣坊本来是个众人争抢的美差事，为了做司衣坊的掌事姑姑，后宫的众位宫女也算是经历过了一番的腥风血雨，最后汪太后将这司衣坊的位置给了芳若，因为她平日里最不争抢，性子也温和，悄然间便化解了这后宫权力的争抢。
慕容霓裳一心想将芳若从司衣坊的位置上换下来，毕竟她是汪太后亲手扶持上的人，不管这个芳若姑姑到底是不是感怀太后的恩典，自己都不得不小心行事，只是芳若姑姑为人小心谨慎，一直没有丝毫的破绽。
“给芳若姑姑请安！”芳若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大门口迎接自己的小奴，不过是承乾宫的一个一等丫鬟，身上的樱粉色缎面织锦斗篷就要比其他的女官精贵的多，甚至比得上地位卑微的妃嫔，不禁心中多了几分的谨慎。
皇后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是汪太后提拔上来的女官，总想借着由头将司衣坊的位子收回去，总算是自己谨小慎微的，这次给轻雪做嫁衣，保不齐也是一个陷阱，她得要步步为营的好。
“小奴姑娘何必亲自到宫门口等着，天气如此的寒冷，快进去吧，想必是娘娘也等急了！”芳若姑姑连忙握住小奴的手，将她拉了起来，面带笑意的说道。
“娘娘早已经在宫中等着姑姑了，娘娘临时想着做一件衣裳，如今身子尺寸改变了不少，能更换的衣服少得很，这连着几日都愁着换衣裳，好歹就快要过年了，怎么忙碌也要抽时间做一件新的了！”
两人拉着手，说着话便进了内室，只见慕容皇后盖着一条樱红色的锦缎被子，靠在床上看书，阳光透过琉璃小窗将屋子里照耀的窗明几净，慕容皇后一身枣蜜色的翻毛外套，里面还穿着一件素色的湖绿襦裙，芳若记得这身衣裳还是慕容皇后怀有四皇子知辰时做的。
“给娘娘请安！”芳若姑姑不敢怠慢的请大礼。
“起来吧！”慕容霓裳身孕已经快六个月了，不仅是行动缓慢，就连说话也是慢言细语的，“小奴，你带着芳若姑姑先去房里给轻雪量取嫁衣的尺寸，然后再来量本宫的，轻雪一会儿还要出宫，快去吧！”
“奴婢遵命！”芳若和小奴均福身告退。
“怎么这么着急？”屏风之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慕容霓裳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说道：“时间紧，毕竟年前的黄道吉日就不多，明日夫家就要来接亲了，这几多亏了小奴里里外外的操持，不然还真是忙不过来。”
端木玦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手中拿着一管蘸了墨的毛笔，坐在了慕容霓裳的床边，说道：“既然宫中准备忙碌，怎么还把魏意派出去了，到底是什么慌忙的事情？”端木玦知道魏意是慕容霓裳的亲信，身份他也知道底细，所以这个时候没有原委的将魏意派出去，端木玦心中难免有些疑虑。
“是臣妾的家里事，不派魏公公去还有些不放心，但又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情，让皇上担忧了！”慕容霓裳随口推脱的说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嫁到南方去的那个表姐，她的娘亲过世了，表姐奔丧而来，好歹是亲眷，臣妾自当是上心了些许。”
慕容霓裳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加之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情，于是端木玦便点头说道：“多赏些银子！”
“臣妾谢陛下恩典！”
“对了，轻雪的婆家听闻是老七的近身侍卫？”端木玦对这一层的关系极为的在意，毕竟轻雪是慕容霓裳的亲信，嫁给的人是端木琰的近身侍卫，无异于两个人私下里有着一层关系，有着结党营私的嫌疑。
不过慕容霓裳也不怕端木玦猜疑，便答道：“是，臣妾经内务府从宫里的侍卫，皇亲国戚的家丁中挑选身份适宜的，挑来挑去内务府呈上来的名单里也就这个浦航最为的合适，而且这个浦航，臣妾听闻还是陛下当初身边的二等侍卫，后来赏赐给靖王爷的，所以便觉得一定没问题，便选了他。”
原来慕容霓裳选了的对象是浦航，端木玦心中松了一口气，浦航当初是自己的亲信之人，为了监视端木琰是否有篡位的野心，所以被派到端木琰身边，看来慕容霓裳怕惹嫌隙还是极为小心的。
慕容霓裳察言观色，见端木玦听到浦航的名字之后脸上的表情极为的放松，自然是心情极好，于是便趁势问道：“皇上，臣妾听闻今日一早上汪直已经入宫了，准备午膳的时候到福寿宫去给太后请安？”
“嗯！”端木玦饮了一口慕容霓裳煮的热茶，“而且朕已经在太后的面前说过了，是皇后的识大体明大义，亲自劝说朕让汪直出狱进宫，想必太后现在已经心中对你另眼相待了！”
端木玦调笑的挑了一下慕容霓裳的下颌，慕容温婉一笑，说道：“皇上，臣妾可不是邀功！”端木玦全然只当做慕容霓裳是为了讨好太后的欢心有意做的，完全没有会意慕容霓裳另有企图。
“皇上，臣妾想今天午膳过后，去一趟福寿宫，想必太后这次一定不会将臣妾拒之门外！”
“这……朕今日下午要宣见藏族土司的使臣，怕是没时间陪你去福寿宫！要不晚膳过后再去？”
慕容霓裳一早就得知今日端木玦下午没有时间陪伴自己去福寿宫，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皇上，明日轻雪出嫁，臣妾今晚还要送嫁，轻雪除了臣妾之外无亲无故的，要是没了臣妾在场岂不是冷冷清清的脸面上不好看。”
“那……”
皇上，臣妾去去就回，带上蒲苇如何？“浦为是浦航的兄长，端木玦的亲信侍卫，武艺高强，有他在端木玦也算是放下了心，于是他想了想便吩咐道：”好！那就让浦为随你去一趟福寿宫，唉！“还不等慕容霓裳高兴，他便又说道：“尽管这次你求情让汪直进宫，可是还是要自己小心，毕竟母后对你的成见颇深，自己的身子要紧，浦为不能离开你左右半步，知道了吗？”
“臣妾记住了，谢皇上恩典！”慕容霓裳温和的微笑下不自觉的寒意十足。
……
汪直自打汪媛死后因为行刺慕容皇后入狱，已然度过了整整两年，昔日里威风的世家长公子，权势遮天的皇亲外戚，威风凛凛的盖世大将军，如今却是阶下之囚，连这自由都是无法自己掌控，汪直每踏出一步心中就如同惊涛之水，掀起千万层碧涛。
“罪臣汪直，皇上隆恩浩荡，准你入宫前往福寿宫给太后请安，汪大人请吧！”声音尖细的小公公一甩拂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汪直身姿挺拔却是一身的褴褛落魄的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
“停下！”宫门口的侍卫两把弯刀交叉拦住汪直的去路。
“皇上有旨，宣汪直入福寿宫给太后请安，这是皇帝的令牌，还不放行！”那小太监神情倨傲的拿出一块令牌，汪直只觉得悲哀，往日入宫，只凭借他一张脸便是众人恭谨下跪请安，如今要跟在一个小太监的身后狐假虎威。
“搜身！”那两个侍卫行为粗鲁的对汪直搜身，汪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控制自己不要动手反抗，直到咬着牙忍受着被搜身之后，方才被放行入宫。
从宫门行至福寿宫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往日乘坐车马不觉得劳累，如今徒步而行却是满腹的沧桑，不觉间觉得小太监带的路并不对，汪直便开口问道：“公公，为何不走和春门，难道不去福寿宫？”
“去！”那太监神情倨傲的说道：“如今皇后移驾住在承乾宫，和春门要路过承乾宫门前，外臣不得进入皇宫内廷，更何况你一个戴罪之身的犯人，还是绕远走吧，无需多言！”
汪直不觉间握紧了手，强行的压住自己内心的委屈和气愤，总算是迎着北风到了福寿宫的门前，汪直被领着进了内殿，只觉得步行间有一股子浓浓的汤药的味道，平日里姑母最厌恶的就是汤药的气息，所以一直以血燕燕窝等名贵的，气味好闻的补品滋养，也不愿意进食汤药，为何现在满殿的苦涩气息。
一转身进了纱帘遮挡的月门，见花架上的茉莉花已然是颓废的模样，心想姑母是个爱花的人，这盆茉莉还是她亲手栽种的，向来精贵，如今怎么是这般的模样？
引路的宫女挑起最内层的珠帘，汪直原本应该看到的风韵犹存，华贵雍容的汪太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颓败的病弱老妇的形象，躺在床榻之上，面露痛苦之色，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却是花白难看。
“姑母！”汪直‘噗通’一声的跪在了汪太后的窗前，只见汪太后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是蓄满了泪水，嘴巴张的大大的却是说不出话来，原本一双保养得体的手上却是皱纹横生，“怎么会这样？！太后这是怎么了？！”汪直朝着身侧的宫女大声的质问道。
“太后……太后得了中风之症，身体不便不能行动，而且如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汪直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精神依托已经成了这幅样子，在狱中之时他只盼着宫中的太后会保他出狱，借着太后的权力重登将军之位，让汪家东山再起，可如今却是只剩下了日已西山的样子，只是为何都没有人告诉他太后已经身患重病，而且病重到这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