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血书
第150章血书送走了木王妃后,奶娘将知辰抱了过来,慕容霓裳看着襁褓里的婴儿轻轻地扶着他柔嫩的肌肤,初生的婴孩儿,肌肤如同刚刚剥掉壳的鸡蛋,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捏碎了一般,慕容霓裳十指柔若无骨,却还是不敢用一点的力气。
知辰不知道像谁,在襁褓里就会逗人开心,他笑起来很好看,一见人逗他就更加笑的开心,瑞嬷嬷说,自己小的时候特别的不好哄,几乎是一离开奶娘的怀里就会大哭,大概是像了端木玦吧,“皇子近来吃奶怎么样?”慕容霓裳一边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边问奶娘。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子能吃能睡,长得也快,请娘娘放心!”奶娘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奶水极为的充足,人是瑞嬷嬷安排的,家世也清白的很,慕容霓裳并未过于担心,其实孩子奶的好不好一看气色就知道了,若是经常梦中被惊醒,或是奶水不足,脸色就会发黄,人也没有精神。
慕容霓裳是世家女子,从小就知道这请来的奶娘大有说法,有些奶娘心肠不好,或者是不满意主人,就会拿孩子撒气,有些世家的小姐从下没少被奶娘虐待,只因为世家里的小姐不受重视,有的奶娘也是奸懒馋滑之辈,管不住自己的嘴,奶娘的饮食要清淡,而且大荤的东西不能碰,有时候孩子有病了,她还要亲自喝药,以便奶水能够治病,所以在找寻奶娘之初,慕容霓裳也是没少的费心思。
慕容衣裳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而且向来出手大方,这一点奶娘在带了五皇子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了,拳头大小的一块弥勒佛金相,还在护国寺里开过光,便赏给了自己,所以她便是一门心思的哄着皇子,不敢出一点的差池,别说没有这等阔绰的赏赐,单说是皇上与皇后的嫡子,她就丝毫的不敢怠慢。
“那就好!”慕容霓裳握着知辰的小手摇了摇,又问道:“皇上近来去看过知辰吗?”
“回娘娘的话,每天都来看,有时是晚上,有时候是一早上下朝,打从护国寺回来,一天都没落下过,昨天皇上还赏了皇子一块玉佩!”奶娘从知辰的怀中取出来,是一块上好的紫玉,上面还雕着飞龙,慕容见过端木玦的身上带过,“皇上对五皇子可真是爱护有加,就冲着每日都探望这一点,宫里头没有一个皇子公主能比得上的!”奶娘回答的时候满面的得意,慕容霓裳听过之后亦是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抱下去吧!”慕容霓裳哄睡的知辰抱给了奶娘,再次的叮嘱道:“你要机灵一点,这宫里头不比护国寺,人多、手杂,就算是住在文苑室你也要小心了,不能让皇子受一点伤害,否则本宫定当严惩不贷!”
巴掌打了,甜枣也给了,奶娘抱着孩子退下了,轻雪斟了一杯热茶奉了过去,说道:“娘娘放心,瑞嬷嬷请来的奶娘肯定靠得住,小皇子看上去气色不错,似乎比前两日又胖了些!更何况,陛下这般的照拂着,奶娘也不敢懈怠一点,这宫里头,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就没有人敢得罪,更何况皇子还是皇后的儿子。”
慕容霓裳叹了口气,“知辰就是因为是本宫的孩子,才更应该小心的照顾,现在前朝、后宫,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看,甚至连远在云南的平西王都心有所思,这些人里头,有怀着好意的,可也有居心不良的,本宫是日夜的担心,什么时候知辰才能为本宫分忧,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
“孩子还小,可不能心急,娘娘原来是盼着五皇子快点长大!”
内室里头,三个人正在说话,只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一曲《广陵散》余音绕梁,三个人都静默了,慕容霓裳很懂琴,也是弹琴的高手,可此人的琴声却是如此的不可挑剔,丝丝的扣人心弦。
一曲终了,慕容霓裳手中的茶杯盖儿轻然跌落,与杯盏碰出清脆的一响来,“这琴声……可是从琴阁传来的?”她问道。
“是!”轻雪微点了下头,“魏意弹奏的,几天前魏公公也谈过,只不过娘娘当时去苏才人的萃赏楼串门子了,前几日弹奏的也是这首曲子!”
“这曲子好听虽好听,可是听上去却是怪悲伤地,弄的人心情都不好了!”小奴随口说道。
“娘娘,这曲子叫什么呀?”轻雪一边扶起慕容霓裳起身一边问道。
“《广陵散》”,慕容霓裳听取其中意,自然要去琴阁会一会这个从自己搬进承乾宫便觉得与众不同的太监。
慕容霓裳穿过后园醉心湖上的玲珑桥,只见魏意正在擦试一把古琴,动作轻柔,大概是刚刚打过松香,一阵微风吹来,带着淡淡松香的气味,“你的琴弹得不错!”慕容霓裳坐在椅子里。
“微臣该死,惊扰了娘娘!”魏意单膝跪地的赔罪,其实慕容霓裳知道,他是有意的弹琴吸引自己前来。
“起来说话吧,本宫恕你无罪!”慕容霓裳也是有心想要培植一个自己的心腹之人,“你可知道,适才你弹奏的是何曲目?”
魏意答道:“奴才弹奏的是阮籍的《广陵散》”。
慕容霓裳继续问道:“大号的春光之景,为何弹奏一曲《广陵散》?世人皆知这《广陵散》是阮籍为了抒发怀才不遇的苦闷,难道你也有苦闷之事,还是与阮籍一样,怀才不遇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不过是一个被净身的太监,哪里还会有怀才不遇的心境!”
“诶!司马公在《报任安书》中不是说过,‘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坐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俢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更何况这司马公也是被净身之人!”
魏意挑眉看了一眼慕容皇后,再拜身说道:“皇后,微臣净身入宫虽是无奈之举,但身净,心亦净,只求在鸾驾前小心侍奉,愿做娘娘心腹之人,为娘娘排忧解难!”
慕容霓裳并没有在魏意表忠心之后有所回答,半晌后方才说道:“魏意,本宫看得出来,你并非常人,若是不曾造此变故,必定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可是身处逆流,应当随之,后宫的凶险不比朝堂之上差几分,所以本宫也需要心腹之人为本宫排忧解难,只是本宫想知道,你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本性云淡风轻之人愿意只身混入泥沼之中,它就一定有缘由和顾及,所以慕容霓裳要看清他手里的筹码,看看自己是否跟得起,要知道魏意进宫是连坐之罪。
“娘娘英明!”魏意跪下身,说道:“奴才有一个堂弟尚且存世,请娘娘庇护!”
“魏氏一脉难道还有后人躲过一劫?”慕容霓裳稍显惊愕。
“的确!”魏意将自己所有的赌注都赌在慕容霓裳的身上,“魏氏一脉的男子除了奴才的堂弟之外,要么远充边疆为奴,要么净身入宫,女子更是全部充入营妓,庆幸的是,奴才的堂弟刚出生未满月,名字尚未入族谱,奶娘抱着她逃出龙城,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可是孩子总要长大的,不免就会性命难保!”
如今离魏氏一门出事已经四载有余,想必这孩子也该到了到府衙之内入户籍的年纪了,“孩子现在在何处?”
“安庆!”
慕容衣裳心中一盘算,果然是自己能够帮得上的地方,看来魏意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对方的底牌已经亮清了,只剩下筹码了,“本宫凭什么帮你解决此事?”
魏意成竹在胸的说道:“奴才不才,恰巧知道当初太子妃和周德妃合谋陷害知为皇子的那个证人的下落!”
“太子妃身边的小太监?不是已经死了吗?”慕容霓裳很感兴趣的起身问道。
“是那个马夫!收了太子妃和周德妃好处的驯马人,当初太子妃与德妃合谋杀害此人,奴才误打误撞的救了他一命,并且一直留着他在魏家的马棚里做事,奴才的堂弟之所以能够逃到安庆,他也是功不可没!”
“本宫答应你!”慕容霓裳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对方手里的东西她真的是感兴趣至极。
慕容霓裳在魏意口中得到一个重要线索的同时,德妃的那封血书也送到了福寿宫汪太后的手里,看了那白绢上字字泣血的书信,汪太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她倒是想得简单,哀家如何能够救得了她脱离苦海!”
“太后的意思是?”
汪太后将那封血书烧毁,说道:“她犯得是谋害皇子的重罪,而且揪住她不放的是慕容皇后,被打入冷宫,这个结果已经是法外开恩,之所以皇上没有处死周谨仪,就是看在他父亲周太傅的面子上,若不是中间联系着一层师徒的情分,想必周谨仪已经被处以极刑,哪里还能活到今日!哀家是救不了她了,谁也救不了她,不过慕容氏想要周谨仪的命也是不可能的,她在皇帝面前可是温柔的性子,连傅云晚、汪媛尚能说上几句好话,更不可以劝着皇帝杀了周谨仪。”
“那岂不是正好,借着周德妃的事情,挑拨她与柳惠妃的关系,让她的联盟自己内讧!”桂嬷嬷出了一计。
“哀家正在耐心的等着!”汪太后扶住额头闭目养神,“柳梦璃从心里恨不得将周谨仪嚼碎,此时周谨仪已经是倒了台,她巴不得踩上一只脚为自己的儿子报仇,若是此刻慕容氏只顾自己,不为柳惠妃说话,两人必然生出嫌隙来,慕容霓裳怕是就要又多一个敌人了,哀家何乐而不为!”
“那……德妃的这封血书,就不理睬了?”
汪太后点了点头,“让她们自己折腾去吧,哀家现在要隐遁于后宫,等到她们争得鱼死网破,精疲力尽,在蓄势而发,现在慕容氏的劲头正足,不可顶风而上!”
……
慕容霓裳已经于魏意达成了同盟,就要先为魏意的堂弟寻一个安身的办法,其实安排魏意的堂弟并不是难事,他身在安庆府,正好是罗康年的管辖之地,入户籍也很容易,只是一个孤儿经由奶娘和奴仆带着总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若是能够将这个孩子过继给他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慕容霓裳手里握着笔迟迟没有写字,拿毛笔一段一滴墨正颤悠悠的滴落,在洒金的信纸上落上了污渍,“娘娘在犹豫什么?”瑞嬷嬷一边铺了一张新的信纸一边问道。
“嬷嬷,罗大人与罗夫人没有子嗣吧?”慕容霓裳依稀记得,罗夫人与罗康年相聚时已经年近四十,早已经过了女子生育的时间,而罗康年这么多年一直也未留下一儿半女,如果将这魏家的孩子过继给罗康年,岂不是两全其美,只是不知道罗康年是什么意愿,是否愿意,但是自己书信一封给了罗康年,顾及着自己的身份,罗康年也会满口答应下来,可是这样一来就有强加之嫌疑,对这个孩子也是心中有亏欠,慕容霓裳发现自己做了母亲之后,心思也多了起来。
“皇后可是害怕强制与人对那孩子不好?”瑞嬷嬷问道。
慕容霓裳略一点头,瑞嬷嬷便说道:“不如娘娘事先打探一番,看一看罗家的态度,再修书一封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