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急流勇退
第102章急流勇退
汪媛的葬礼定在了三天后，因为是横死的不祥之人，虽说已经被追封了妃位，也按照嫔妃的礼节安葬，可是礼部对于此事要敷衍的多，只是打造了一副上好的棺椁，没有孩子，也就只能找来紫嫣和含朱过来哭几声，那不能断的纸钱火盆也是断断续续的。停灵的位置在冷宫，屋子里原本要求的九道白色灵幡，也都敷衍对付，因为时间的急促，不过是赶制出了七个，另两个便是用了陈年的旧物罢了。慕容霓裳听轻雪讲了葬礼的情况，心中始终是觉得不忍，一想起汪媛，生前是何等风光的人，连发上的珠钗都是一水的金银珠宝，可如今竟然落得了这般的天地，“汪妃连双新鞋新衣裳都没来得及穿上，虽说是一身的锦绣缎子，可她跳下城墙之后便让血染的一片黑红，入殓的太监嬷嬷便随便的从麟趾宫去了一身旧衣服为她换上了，那脚上的一双鞋也是不知哪里得来的。”
慕容霓裳虽然觉得汪媛是个十足可怜的人，可她的气节还是有的，想起在慎行司苟延残喘的秦柳絮，在汪太后淫威下蝇营狗苟的赵贵人，比起她们来，汪淑妃的气节倒也是令人敬佩的，至少在最后的时刻给自己一个痛快，在端木玦的心里留下了一个位置。
午膳的时候，端木玦来了凤临宫，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春宵一夜，慕容霓裳总觉得端木玦看自己的目光里都是满眼的春色，看得她脸上微烫，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六郎，这批入宫的新茶味道都不错，尤其是这雀舌！”慕容霓裳斟了一杯，端木玦拿了茶，将慕容霓裳拉入怀中。
慕容霓裳还是对于这种脉脉含情的对视有些难以驾驭，她可以坦然的与端木玦裸裎相见，欢好亲昵，可是一旦触碰内心真正的情绪，慕容霓裳就会躲避，端木玦也感觉得到，好像即使两个人身体都相互融入的时候，慕容霓裳和他之间依旧是相隔一层心墙，这种感觉是看得见却触不及，所以端木玦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征服慕容霓裳，不断地占有她的身体，可这种征服却难以满足他心底的期望。
“六郎，我想去送送汪姐姐，就算是她做了不该做的天大的错事来，可是汪姐姐也是有气节的。”
端木玦微一踟蹰，答道：“冬妹，朕已经问过钦天监了，你的身体刚刚大病初愈，而且是逢遇祸事，不应该在沾染这类的丧事，还是不要去为好！”端木玦拒绝，毕竟汪媛是横死之人，都不能按礼节入妃陵，还是尽量降低影响为好。
“六郎如此心思细腻的替冬妹着想，是真真的心里感动！”慕容霓裳浅笑了一下，环住端木玦的脖颈娇声的说了一句，“可是……可是汪姐姐过世，汪家的人还是要进宫来吊唁的，恐怕以汪直的为人，会滋生事端，汪家也会抓着汪姐姐的死向陛下讨要一个说法，陛下一定要小心安抚才好。”
慕容霓裳像提醒端木玦汪家不会轻易地就此罢休，就算是有汪太后在，可汪媛自尽而亡到底是不合乎礼仪，而且自己这样一说，端木玦就会将注意力放在汪直身上，汪直手中握有兵权，会不会借此事起了造反的心思，当初在安庆府微服私访之时遇到的那个破皮诬赖口中的话是真的？端木玦是个好猜忌的人，尤其是对于群臣的防备，慕容霓裳也是抓准了他的这一个弱点来一击即中，想想曹操与吕伯奢一家，当惯了太子，自然更忌讳结党营私。
“皇上，在凤临宫就不要皱眉头了！”慕容霓裳见自己的效果达到了，还要很傻很天真的卖个乖，用指腹按了按端木玦的眉心娇嗔道，“陛下晚膳想吃什么菜，臣妾差厨房去做！”
“随意，你来定就好！”端木玦笑得有些不自然，连忙想要走，“朕奉天室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过去一趟，晚上过来用膳，到时候再陪你！”
慕容霓裳起身跪安，端木玦走得匆忙，慕容霓裳看着她的背影一阵的浅笑，问一旁的瑞嬷嬷道：“嬷嬷，西北联名的折子父亲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放心吧，昨晚上娘娘吩咐后，老爷便将上次少将军从西北加急送来的折子承递了上去，想必这会子已经到了皇上的龙案上！”
慕容霓裳听闻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想与父亲见一面，安排一下，就说有要事相商！还有，宫外的茶楼要时时刻刻的打听消息来，不能懈怠了！”
“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慕容霓裳坐在早起接受请安的正位上安然的沉思，在这个位置上思考，她能想明白多事情来，比如她要计划如何在汪氏一族倒台了之后让慕容氏明哲保身，汪淑妃死了之后如何挑起周德妃与汪太后的鹬蚌相争，她自己渔翁得利，又是如何顺利的怀有龙嗣，诞下皇子，这样才能考虑如何将自己的儿子扶持上太子的位置。
慕容霓裳吩咐轻雪取来三个锦囊，提笔蘸墨，在三张白色的生绢上写下了她自己的锦囊妙计，第一个——急流勇退，为了能让汪氏一族在此次风波中明哲保身，做好的办法便是急流勇退，劝说父兄辞官不做，父亲辞去宰相的位置，兄长从边关卸任归龙城，只有这样，端木玦才会在疑心汪氏的同时放过慕容氏一名，不然恐怕没了制衡，失了衡，端木玦就会对慕容一族动心思，再加上汪太后的刁难，慕容氏也是岌岌可危。
第二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慕容霓裳惯用的伎俩便是离间计，如果能让汪太后与周德妃反目成仇，自己的利益便是巨大的，如何让两个人反目，慕容霓裳想到了赵芷嫣，只要这个女人能够保持在中间两面三刀，周德妃和汪太后就会相互较劲儿，而她被忽略的几率就会变大，下一步，如何的利用好赵贵人是个重点，所以，慕容霓裳决定走一步棋，那便是将赵芷嫣的位份提高，毕竟赵芷嫣位份提升，在后宫的重要性就会提高，影响高了，想必汪太后和周德妃就会争得更欢，她所得的益处更大。
第三个——未雨绸缪，若想统领六宫，无人压制，她必须现有一个儿子，眼看着自己入宫已经有几个月了，恩宠并不少，端木玦对自己的宠爱也很多，若是一年半载，自己的肚子再没有消息，恐怕就会有闲言碎语了，闲言碎语多了，前朝就要开始施压了，所谓无风三尺浪，有了风便是千尺浪，端木玦若是有心，就会以自己无子嗣，民心不安唯有换一个皇后，这也是他最初不赐避子汤，用马齿苋换掉自己的茶叶的计谋，可惜被她识破了，所以莫容霓裳要做的便是未雨绸缪，诞下一个皇子来，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
三个白绢被放入了三个锦囊之中，慕容霓裳吩咐轻雪放好，她要一步一步的实现，让自己在后宫登顶的这条路上愈走愈发的轻松，也同样在夺嫡的路上，愈走愈发的成功。
……
端木玦回到了奉天室后第一件事就是翻捡奏章，他记得完善之前从尚书省送过来一摞子奏章，因为晚膳与大理寺卿共同用的，所以便搁置了手里的事情，用饭过后有心去看看慕容霓裳，也就没来得及翻看，可他好像记得，似乎是西北来的，因为前几次西北来的都是捷报，这一阵子都已经休憩兵马了，不过是平安折子，也就没注意，可在凤临宫慕容霓裳这么一提点，端木玦忽而反应过来，似乎西北还有几道折子是值得一看的，因为有自己派过去的监察刺史，而他们最近折子上频频提起的汪直，他也该认真的考量一下了，万一汪直真的因为汪媛的事情起了反心，投降了西夏，那可是追悔莫及，越想心中越是咬牙。
管密看得出端木玦龙颜不悦，自己不敢出声，亲自去沏茶，在备茶的时候，他叮嘱自己的徒弟小玄子，“今儿个皇上可不大高兴，你要小心的伺候，否则送你去伺候汪妃！记住了没？！”
小玄子连声应承诺诺的点头，忍不住与管密咬耳朵说道：“师父，您说这凤临宫的慕容皇后可是够厉害的，想扳倒谁就扳倒谁，算一算从她入宫到现在，已经是除掉了大大小小三个人了，皇上对她反而是愈加的好了起来，还真的是不简单。”
管密用铜茶勺敲了一下小玄子的头说道：“那可是皇后的位置，若是谁都能坐，还算得上是国母么，所以你我更得小心点，与那慕容皇后有了过节，若是一不小心，就将我们拉近了坑里，到时候可是死无全尸！”
“师父，既然慕容皇后如此地厉害，我们不如投靠慕容皇后吧，反正师父也该靠一个人了，也该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一番！”小玄子早有归顺的心思，只是不敢直言。
“先干好你的活！还不是时机！”管密犹豫的答道，至于他说的‘时机’，就连管密也叫不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凭借他在后宫昨年的经验，慕容霓裳有着难以限量的前途，可是这样的人往往也是带着大量的风险，他还是静观其变，稍加靠近，却不做任何实质性的决定。
小玄子将茶盘交给了管密，看着师父将茶奉给了皇上，自己心中还有一丝的嫉妒，毕竟端木玦已经习惯了管密，很少用他人伺候，就连他都很少有机会近身伺候，有的时候小玄子很想向圣驾接触接触，可是总是没有时机，管密也不敢轻易地撒手，如今已经入宫三年了，小玄子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因为有自己的师父在前面挡着。
“机灵点！”管密见小玄子似乎在走神便用手中的拂尘捅了一下他，小玄子立刻专注了起来，站在殿下一动不动，偶尔眼睛飘一飘端木玦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