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指认
第44章指认
“漫雪呢？”厨房里烟雾缭绕，蒸锅冒的热气，油锅窜起的火舌，呛人的油烟，轻雪用帕子遮着鼻端拉住一个小丫鬟问道。“姑娘在里面准备餐具呢，奴婢这就去给姐姐叫过来！”那丫头动作麻利的去叫人，没一会儿漫雪便出了来，袖子挽到肘部，脸上热的微微发红，轻雪见了妹妹长大了不少，心生怜爱的拉着她的手，特意高嗓门的说话，让全厨房的人都停在耳朵里，“快随我到前殿去，娘娘急着找你呢！”
“可里面的餐具我还没检查完呢！”漫雪没轻雪聪明，自然没明白其中的心思。
“当然是娘娘急了！餐具就先就给巧萱，娘娘是一刻都离不开你！还不快走！”说着轻雪便拉着漫雪出了厨房。
绕过门口一扇美人扑蝶的苏绣屏风，一阵清香的茉莉味道扑面而来，前殿可不同于厨房的烟熏火燎，窗明几净，干干净净，慕容皇后正坐在榻上喝茶，见漫雪进来便面带笑意，说道：“快过来！”
“小姐！”漫雪亲昵的喊道，“几日见一次，可还是好像许久都不见了一般”，慕容握住漫雪的手，看着她脸上热的厉害，便转头对小奴说道：“晚上赏些冰给厨房里的人，让大家都解解乏！”
“娘娘，近几日那……”
“嘘！”慕容比了一个悄声的手势打断了漫雪的话，复又笑着问道：“今晚都准备了什么菜色？”
“今晚上准备了皇上最喜欢的北方菜系，有鱼头炖豆腐，清凉润肺；扒熊掌，滋补养身；酱焖脊骨，是厨子新改良的，还有几种小菜，小姐不是说皇上不喜欢铺张，所以简单了点，主食便选了小姐最喜欢的四喜烤麸和千张卷。”
“你果然是放了心思在上面！”慕容夸赞道，说着便将贴身的玉镯子退了下来，看着便是极为名贵的物件儿，清澈透明，水头品相极佳，“这是赏你的，日后要戴在身上！轻雪，厨房里的人都有赏，没人二钱银子！”
“谢小姐赏赐！”漫雪欢欢喜喜的退下，进了到厨房，挽起袖子后本想将那镯子褪下来，却又记着慕容霓裳叮嘱过她不要摘，索性就带着干活，其他人亦是看见漫雪腕上得了赏赐，心中羡慕的不得了。
漫雪倒也是会做人，将头上一根绞丝的钗子拔下来给了巧萱，高声说道：“娘娘赏了咱厨房里的人，每人二钱银子，晚上还赐了冰，大伙儿可要卖力干活，也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端木玦要来，慕容霓裳一早儿便在宫门口迎接，远远地看过来，便是一个身姿窈窕的素裙佳人倚门顾盼，端木玦原本兴师问罪的心，竟火气消了三分。
“臣妾给陛下请安！”端木玦拉起慕容霓裳柔软的玉手示意她平身，还是那张总让人念着的脸，她似乎都懒得化妆，却愈发的多一分清水出芙蓉的圣洁，都说凤临宫荷花开得最美，可他竟觉得这芙蕖之中最美的一朵还要数‘慕容霓裳’。
端木玦上坐后依旧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慕容霓裳坐上来，美人在怀后，端木玦深吸一口气，尽是茉莉花的淡雅幽香，“陛下喝水，走了一路肯定是口渴了，臣妾不敢用凉茶，怕伤了陛下的胃。”
常温的果茶入腹，虽不如凉茶爽身，可却是通体舒坦，端木玦并不问慕容霓裳有关堕井宫女的事情，他以为慕容霓裳会主动提出来，可似乎慕容没有提起半分的意思，这倒是让他有些奇怪了，不是应该‘恶人先告状’的吗？
慕容霓裳也懂得恶人先告状的道理，所以她就是不提一句，汪太后先告状，她就是恶人，“陛下，今晚臣妾准备了些北方菜，侍奉陛下小酌几杯。”
慕容不提，可端木玦可不能不提，不然明日太后再传召他，可怎么回答，“今天可不是大喜的日子，皇后这么好的兴致？”
慕容霓裳甜甜一笑，梨涡浅浅的挂在唇边，“后宫之中无论有任何不如意的事情臣妾都不会让陛下有后顾之忧，更何况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下来，陛下是天子，也能只手遮天，保护天下万民和小女子的周全！”
慕容霓裳实在是乖巧，实在是聪明，实在是能言善辩，不哭不闹，温柔体贴，有这般的娇媚动人，端木玦心里又萌生了那种想法——她若不是慕容家的女儿该有多好！
“陛下不饿，臣妾可饿坏了，用膳吧！”呵气如兰，贝齿晶莹，端木玦吻了一下慕容的双唇点了点头。
端木玦并不是好酒之人，却觉得这杯中之物气味清香，醇厚诱人，似乎又不像是平日里常喝的酒，便问道：“皇后备下的不知是何佳酿。”
“陛下一猜可否？”慕容有意吊了下端木玦的胃口。
端木玦浅酌了一下，口舌间芬芳馥郁，口齿留香，温润不干口，似乎也不是很醉人，猜道：“倒像是赤水河酿出的佳酿，有几分枸酱的味道。”
“陛下果然见多识广，博古通今，着杯中的酒的确产自赤水河畔，而且效仿枸酱的酿制方法，又融合了竹叶青的特点，只可惜还未取名字，不如陛下赐一名字，也让这佳酿流芳千古，自成一段佳话！”
端木玦看了看杯中之物，又看了看面前的美人，两者同样清澈如泉，馥郁芬芳，又诱人心脾，便说道：“就叫……霓裳醉，也不枉皇后与这酒的知遇之恩！”
“陛下就会取笑臣妾！”慕容展开折扇遮羞浅笑，颔首低眉，两弯笑眼如同新月一裁，那扇面绘的极为精致，一对鸟雀栖落在花枝上，活灵活现，还应照了那就“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扇面真是精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端木玦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吃的上面了，伸手将慕容合起的扇子拿了过来问道。
“臣妾乱画来玩儿的，别玷污了陛下的眼睛！”慕容霓裳知道端木玦是个文武全才，在绘画和书法上极有造诣，当初寒梦鸢能够入得端木玦的法眼，也是因为寒梦鸢擅长作画，一手严冬傲骨梅曾是龙城之中千金难求的丹青笔墨。
“你很喜欢画动物？”端木玦夹了一筷子菜给慕容，问道。
慕容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臣妾虽然跟随石先生学习绘花鸟之物，可最喜欢的却是绘制山水，觉得青山巍峨，绿水长流，那才是自然之境界！”
字字句句都说进了端木玦的心里，外人眼中端木玦喜欢绘制花鸟鱼虫，很多人也投其所好，想必这也是慕容霓裳学习这一派的缘由，可他真正喜欢的却是山水，原因也正如慕容霓裳所言，一时间如同俞伯牙遇到钟子期，高山流水心意相通。
“只可惜，臣妾总是画不好，仿了好多真品可依旧不得其要领，最喜欢展子虔的《游春图》，还有顾恺之的《庐山图》……臣妾一时间多言了！”
此时谈起画作的慕容霓裳如此放松，这才是一个十六岁少女应该有的模样，单纯、美好，她的青春活力让端木玦似乎也回到了那个年纪，放荡不羁，无拘无束，“继续说，还喜欢什么？”他声音温柔的问道。
“还有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气势磅礴，却又万里绵远意蕴悠长，笔触细腻，构思奇巧，臣妾只见过一次便过目难忘！”
“那《千里江山图》也是朕最喜欢的画作！”端木玦听着慕容说话竟然不知不觉间放下了筷子，“明日朕将画拿来，与皇后同赏！”
站在一旁布菜的管密手中紧紧地握着筷子，心中暗暗地感慨慕容霓裳这个女人的不简单，似乎仅用三寸不烂之舌能将端木玦引诱至此，连当年的太子妃都做不到，日后可要小心才为好。慕容瞄了一眼管密，看来过了今晚，这条端木玦身边老狗就不敢轻易与自己作对了！
慕容很聪明的没有直接作画来吸引端木玦，因为自己作画时或许会勾起端木玦很多对于寒梦鸢的印象，反而适得其反，她表明自己喜爱山水，与寒梦鸢的画风迥乎不同，反而契合了端木玦爱好，倒是踩在了点子上，只有构想没有行动，也让端木玦有几分痴迷和空想，想着明天也到凤临宫来。
晚膳过后，端木玦显然很想与慕容霓裳一起作画，如今他高处不胜寒，身旁很少有人能与他爱好相投，因此慕容便亲自研墨，轻雪调配了水彩，洗好了笔，等着端木玦挥毫大作。
“冬妹，你来！”端木玦竟在桌案前环住了慕容，握着她的手提笔作画，耳边轻声软语的说道：“朕虽然不是山水画作的名家，可自幼受太师启蒙也懂些，朕今夜随你一同作一幅山水之画如何？”
这动作并不是亲昵的让慕容不自在，而是和曾经的记忆如此吻合勾起了太多的回忆，“山水画要注意平染、混染、刷染、分染……与花鸟鱼虫大相径庭……”
慕容又忆起了前世，他握着自己的手画一幅秋居山中图，可她一点都不喜欢画山水画，她喜欢画仕女图，漂亮的服饰，华丽的背景，优美的意境，可他总是教自己画山水图，还总是哄自己说道：“山水画作幽深，青山巍峨，绿水长流，那才是自然之境界！”她也只好嘟着嘴巴勉强画，可她又心里欢喜，至少画画的时候他是这样亲昵自己，而且如此温柔。
忽而一滴眼泪滴落在了宣纸之上，还好端木玦并没有发现，慕容连忙眨了眨眼睛免得他注意，他的怀抱愈发的紧，温热的脸贴在自己脖颈上，一颗吻落在她的耳畔。
“陛下，夜已入更了，您还是早些歇息，明日还有早朝！”慕容从他的怀中脱身而出颔首劝道。
“罢了！”端木玦显然意犹未尽，可时间的确是不早了，一时间恐怕也画不完这山水画作，便将笔搁在了一旁，“明日再画，反正明晚朕还要和你一同赏《千里江山图》。”
“臣妾侍奉陛下更衣吧！”慕容脱下义甲，削葱般的手指除去端木玦的冠带、衣袍，又亲自跪下身为端木玦脱靴。
一夜安然无恙，没有红烛高照春宵帐暖，亦是没有莺歌燕语，裙舞飞扬，端木玦却是觉得这一晚在凤临宫尤其的尽兴，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合上眼睛很快的便进入了梦乡。
昨夜端木玦夜宿凤临宫，这一个月里，慕容已经得了大半个月的恩宠，早请安的时候，明显觉得众妃都神采不再，德妃精神不大好，贤妃愈发的灰头土脸，汪淑妃心里不是滋味便写在脸上，宣华夫人愈发的对慕容霓裳怀恨在心，新入宫的小主又是嫉妒又是艳羡，慕容品着茶眉梢若有若无的扫了下去，并未说话。
“皇后娘娘，臣妾可听说，内务府已经彻查了一遍宫内宫女的名单，除了当日病死的一个冷宫的丫鬟之外，浣衣局还少了一个宫女孟艾青！”傅云晚揪住这条慕容霓裳的尾巴死死不放。
“看来宣华夫人的确是关心这件事，本宫也是刚刚得知的结果，宣华夫人就已经知道的这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