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6 惦念你,放弃你
人海茫茫,不知哪年哪月你就会见到那张曾经熟悉的面庞。
何轻眠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人满为患的超市中,凭着一个背影就将乔雨蔚认了出来,她变化很大,不似从前的张扬娇俏,多了几分温和的模样,尤其,她的推车中还坐着一个粉琢玉雕的小男孩在与她嬉笑,这让何轻眠更加不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乔雨蔚。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何轻眠走到她身后,小心谨慎的探了探身子,确定这个女人与乔雨蔚有九成九的相似,才犹豫着叫了一声:“乔雨蔚?”
女人回头,看到她时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个温婉的笑容,语气中带了几分惊喜:“何轻眠,怎么会是你?”
听她这么说何轻眠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年少时的隔阂瞬间消失无踪,她们的相见更似故友重逢,何轻眠脸颊上抬笑弯了眼:“我家在附近,正好看到插在我家门缝上的小广告说超市降价,所以赶紧来扫货,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乔雨蔚将额前的乱发拢到耳后,回说:“我老公最近调职到T市了,所以我也就跟过来了,没想到才来一个月就遇到了你,算起来我们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是啊,高考完就再没见过了。”何轻眠不想谈论曾经,于是转了话题,指着车筐里的小人儿问道,“别告诉我这是你儿子。”
“怎么,长得不像啊?”
何轻眠不由的挑起了眉毛,瞪大眼睛道:“乔雨蔚,你居然也生儿子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把我逼死的节奏啊!”
“听你这话好像还有谁生了儿子似的。”
“楚暖阳啊,他儿子比你儿子还大呢!”
听到这个名字,乔雨蔚脸上微微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何轻眠也自知失言,当初若不是因为楚暖阳,或许她们还能貌合神离的再过上一段情同姐妹的友好时光。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继续接话,过了一会儿,乔雨蔚才问她:“别说我了,你呢,你最近怎么样,你和郑亦言在一起了吗?”
何轻眠手上的动作一顿,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件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货品扔进了推车内,她无奈的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乔雨蔚看不明白,带着些调笑的口吻追问她:“你这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在一起了,但是还没结婚?不过你也别着急,男人在这个时候都是要冲事业的,我老公也是,如果当初我没有狠下心把工作辞掉,也许我现在也还没嫁出去呢,更别提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了。”
何轻眠看向乔雨蔚车筐内,那个肉嘟嘟的小男孩正瞪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不由会心一笑,像在追忆前尘往事一般,道:“我与郑亦言从未在一起。”
“怎么可能?!”
乔雨蔚会如此惊讶何轻眠还是很意外的,同样的,何轻眠眼内那不存欺骗的疑惑目光也让乔雨蔚觉得难以置信。
“你们怎么可能会没在一起,他那么喜欢你,你那么喜欢他,你们俩每天都混迹在一起,你们怎么可能没有走到一起?”
何轻眠轻笑道:“你也把我们的关系说的太神了,我是喜欢他,一直喜欢他,可是他……不说别的,雨蔚,在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是正喜欢着你吗?所以,你大概误会了他对我的情感,或许,曾经有一度连他自己都误会了。”
乔雨蔚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轻眠,如果我说他从未喜欢我你会相信吗?我也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想,当初他与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认错了人,他曾经跟我说他在初三那年的运动会闭幕式上对我一见钟情,他说那天我在举牌方阵中扎着蓝色的蝴蝶结,可是他老人家哪知道老师当天要求全体举牌方阵的女生扎发圈,不许有任何花饰,我事后才想到那天有个女生时因为去跑4乘100没去开会,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人应该是你啊!我虽然也觉得郑亦言那套梦中情人的言论纯属胡扯,但是,何轻眠,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他之所以会梦到你是因为你早就扎在他心里了,只不过,你知道你自己喜欢他不愿承认,而他则是干脆就不承认自己喜欢你,你们俩都是骗子,你骗的是大家,他骗的是自己。”
乔雨蔚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将何轻眠轰炸的连渣都不剩。
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何轻眠的大脑中,初三……初三……那个郑亦言对她说他对别人一见钟情的初三。
运动会开幕前两天老师找她救急,说是原本负责举牌的一个女生出了事故,摔伤了脸,她懵懵懂懂的便应了下来,开幕式结束她便被各种项目缠身无暇再去管其他的事情,运动会结束的那天下午她才又被老师抓了去站方阵,她迷迷糊糊的举着不知是哪个班的牌子在队伍里打瞌睡,她正惬意着,忽然就感到身上一凉,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草坪上哪个自动喷水系统定点启动了,初春的天气能暖和到哪去,更别提她这身为了增添女性魅力而设计的颇为清凉的举牌方阵队服了,那个喷水口在她脚下格外的欢脱,实实在在的将她淋成了落汤鸡,当下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纪律的狗屁规定了,要是这水再喷一会儿她这身衣服指定变成透视装,于是她速速离队,回到班里换了衣服,拆了湿透了的蝴蝶结,换了根黑发圈绑头发。
再然后……
怪不得,在他向她表明心迹的那个夜晚,他会说,他们耽误了这么多年,怪不得他会说,他喜欢上她比他以为的还要早的多。
原来,他对她的喜欢比她以为的要深的多、久的多。
何轻眠一直以为在郑亦言心中,他们那段甚至称不上恋爱的短暂缘分会是他此生的一段露水情缘,过了便过了,即便放不下也该是自尊心与好胜心在作祟,她一直以为只有她在受着剜心的痛苦,却未想到他与她竟是存着相同的感情。
所以,这些年,他也在痛苦吧。
何轻眠忽然觉得心如刀绞,不只是心,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啊,真该拉去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妈妈,妈妈,阿姨怎么哭了?”
车筐内小团子稚嫩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用手背抚了一下眼角,弯下腰揉了揉小团子的头发,冲他笑笑,解释道:“阿姨丢了东西,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时至今日,她还能找的回来吗?
何轻眠内心纠结着坐在车上,死死咬着食指的指节,如是想着。
“小姐到了,一共45块2。”
“哦。”何轻眠回神,拎着超市便利袋下了车,眼前的建筑上写着大大的七个字――秉言律师事务所。
她踟躇着走到门口还是怕了,方才脑袋一热她才拦了车想见他一面,可是见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上次在“怀旗”对她三堂会审的那个女律师,她叫什么来着?哦,夏洁。
好像也认出了她,夏洁将下巴微微抬起,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语中带刺道:“呦,这不是何女士吗?今天来我们事务所有何贵干?不是又摊上官司了吧。”
何轻眠觉得这姓夏的律师说出来的话忒刺耳,也懒得与她客气:“就算我摊上了官司也不敢劳烦夏律师,我怕您把有理的说成没理,让我输了官司。”
“你……”
“我还有事,看夏律师这是要走是吧,那我先进去了,咱回见吧。”说完便走进了事务所,把夏洁留在原地直跺脚。
前台的小妹见她进来,还挺热情,一上来就问她需要什么帮助,何轻眠有些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说她是郑律师的朋友,有事找他。小妹笑着让何轻眠稍等,然后就拿起电话拨了起来。
屁股底下的虽然是真皮沙发,但是何轻眠还是觉得如坐针毡,犹豫了好久她站了起来准备走人,却被那个前台小妹叫住说郑律师有请。
何轻眠咬了咬牙,懊悔的抿了抿嘴,她这是干嘛呀,找不自在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郑亦言肯定恨死她了,她干嘛要把脸送上去给他打嘛。
“何小姐?”
前台小妹叫了她好几声,何轻眠终是视死如归的回头,被小妹带进去的时候她还在想,要是每个公司的前台小妹都有这位小妹的办事效率,国家的经济发展问题还要经济学学家来解决么?
“何小姐,请。”
她冲小妹点点头,然后迈进了郑亦言的办公室。
和她所想的一样,郑亦言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简洁大方,黑白的色调与他整个人搭配起来毫无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