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昔年旧事

“是的，我应该是个死人，”安静的深洞中，伴随着从某处石壁上流淌下的涓涓溪水，陆红砂重复起刚才玉儿的话，“可惜，我就是没有死。”

其实当年陆家的案子放在今天，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了，当年是康帝亲自过问的，这个案子也从未有过悬疑的说法，

虽然朝中曾有人怀疑过，当年的陆家是因为和顾家起了纷争，拦了顾家的路才被顾崇搞下台的，但从始至终都只是揣测而已。

是的，建昌元年陆家勾结外敌的案子起初就是时任衢清监郡御史的顾崇所举，最后引得初登基的康帝重视，亲自过问此案。

按理说，监郡御史亦在州刺史的监督之下，当年顾崇的操作，也算得上是以小博大。

如今顾崇，已位居九卿太常之位，他能走到这一步其实也颇为麻烦的，毕竟当年他监郡御史的职位，是和行政职权相分离的，

不过有顾东明在朝中为他奔走，却也不是很难，他后来转任郡长史，郡丞，再到郡守、州郡守之位，短短八九年间就成为了州郡守，如今更是得益于朝中风云变动，升任九卿。

朝廷中如今的格局赵启也颇为头疼，赵启不由想起了出京都时从赵玉衡到方源再到陈玄默所提出的建言，他离开京都实际上有五大益处，

这纠察朝中官员就是一大，现如今出现在眼前的陆红砂是否就是呢？

如果当年的案子确实有问题，将顾崇这等全靠关系走到九卿之位的庸碌之臣拉下，岂非一桩好事？

想到这里，赵启望着陆红砂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说道：“既然你侥幸活下来，就应该感念圣恩，现在居然还敢对朕多什么父债子偿，”

所谓抑扬顿挫，赵启没有直接挑明，“你今天刺杀朕，不过朕也并非昏君，若你真能说出你父亲当年没有勾结外敌的证据，朕或许可以帮助你，再次审理此案，为你陆家洗刷十多年的冤屈。”

赵启说出这番话，令陆红砂大感意外，她那里知道赵启有意借此动动顾崇的位置。

可她的脸上并未出现喜悦，反是显得更加苍白，一抹强烈的刺痛和晕眩感同时从小腹和脑海中传来，旋即一口黑血从唇角吐出，

险些就此晕倒过去，只是赵启的话仿佛给了她某种力量，强撑着自己说道：“你你觉得.我会信吗？”

陆家案是康帝亲自过问，赵启说出重审此案，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要推翻自己的父亲，她会信吗？

赵启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她锁骨下方的枪伤，知道若是再不始治疗，这个姑娘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纵是帝王也是人，被誉为千古的武帝也曾下过罪己诏，只要有错就要改，”

赵启凛然说道：“况且你所说的话，已经涉及朕父皇的身后之名，朕身为人子，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如果当真是父皇错了，朕自然要纠正父皇的过错，可若是你用谎言欺骗于朕，从此建州将不再有陆家。”

虽然这么说，但赵启知道，真要如此做那是绝无可能的，别说圣后娘娘定然不会答应，就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做，

康帝已经驾崩，这种时候他若真如此做，已经不止是损伤皇家尊严了。

不过，赵启可以将这桩冤假错案都扣在顾家的头上，毕竟当年康帝也只是过问，而不是亲审，这过问一词，其中的度可操作空间极大。

陆红砂再次咳出一口黑血，这一次她再抵挡不住晕倒了过去。

她的身上内伤外伤都非常之多，若是平常人早已去见了阎王爷，也就是二品武者，尚能凭借一口真炁抵挡。

赵启和玉儿对视一眼，

目下摆在眼前的局面有两个选择，救或不救？

“我看陆姑娘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她现在已经没有行动的能力，还是救过来问问情况吧，而且屠龙会的事情刚才我们也没有问，”

玉儿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赵启看了眼陆红砂身上的伤，最致命的当属锁骨下方的枪伤，铅弹碎片已经进入了她的体内，必须尽快清理，

只是他们身上连药都没有几种，这枪伤何等复杂，又岂是能简单治疗的。

赵启取出一枚解药送入陆红砂的嘴中，旋即指着她的枪伤位置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取出铅弹，将感染的地方切除，否则等会儿感染起来，就是宫廷御医也救不活她。”

“不过这里没有酒精消毒，我们的止血散也已经用完，动刀的风险非常高，即便她是二品武者，很可能也撑不过来。”

玉儿说道：“止血散没有关系，刚才我就看见那边生有仙鹤草，是止血的上等药草，”

消毒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不陌生，现下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赵启神情微愕，他那里知道什么仙鹤草，不由说道：“玉儿怎么什么都知道？”

“陛下知道的也不少，”

玉儿落下这句话，便主动去采那仙鹤草，“你快给陆姑娘清洗伤口吧。”

赵启挑眉，看了眼陆红砂的各处伤口，虽然不至于涉及太过隐私的地方，可联想到自己所处的时代，这个女人还嚷嚷着父债子偿，

看向玉儿说道：“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给她清洗伤口？”

从石壁上流淌下的水很是透彻，看起来像是正宗的山泉水，却不知为何这月牙池中的水怎看起来如此幽绿。

玉儿采了仙鹤草，只能以山泉水帮陆红砂清洗伤口，

在赵启的指导下，她开始了自己生平第一次大夫的角色。

她的手很稳，两根峨眉刺在她手中使用起来可成锋利的手术刀，也能成为相当灵活的镊子，

好在陆红砂是二品武者，周身有真炁守护，铅弹没入的不是很深，清理起来不是很困难，

这样的方式虽然一点也不专业，可条件如此，赵启也没有办法，能不能活下来终究要看陆红砂的命数了。

阵阵痛楚的刺激下，陆红砂也未曾醒过来，只是双眉在痛苦之间不断挣扎，额头上生出数不清的汗珠，像是在做噩梦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