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最不惹人注意不被人放在眼里的人,摇身一变成威胁大局成败的重要人物,这事搁谁谁不恼火?
不用想也能知柴篑平时有多不把五驸马放眼里,知事情走向后他就得有多出离恼怒。
“呵呵,”听罢于冉冉言,五驸马面无表情发出声呵笑,声音若粗齿锯过铁片听得人头皮发麻:“贵妃一粥一饭养大曲王,你说他为何要害我们一家?”
“你们知他太多秘密,”于冉冉努力控制如若擂鼓的心跳,抿抿发干的嘴说:“入秋以来公家病愈发严重,此事密而未表,还是让曲王知道了去,他太想以干干净净的身份进东宫,他疯了。”
前史昭昭,太固执者心盲无明。
“那他就可以迫害我们一家人么?”五驸马喃喃疑问,死然抹把脸。
谢岍和她亲兵丁俊把柴耽及柴戎尸身从熊熊烈火中拖出来的样子在五驸马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不断重播。
混乱中刺客所放袖箭甚至都是从他身边射过去的!瞄准目标是刚被人冒死从火场里救出的柴耽,幸亏谢大都督眼疾手快揽住柴耽侧身一躲,这才让袖箭射未中目标而中大都督上臂。
封闭的安全屋犹如坚硬外壳密不透光,黑暗中视觉弱化后其他知觉能力相应加强,大火中的场景在脑海里反复上演,重复中画面颜色被不断加深,然后终于扭曲和割裂,大火成了光怪陆离的样子,火光照映下的人们变得支离破碎,面目模糊。
五驸马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他快要死了。
瞧五驸马如离水之鱼般的痛苦模样,于冉冉握账簿的手渗出层薄汗,说:“我来前遇小殿下,有话转述。”
五驸马抽抽下垂而毫无血色的嘴角,说:“请讲。”
“小殿下说,五殿下被接回大内后不肯说话,被问得紧时也只重复一句,‘我对不起驸马’。”
对不起驸马。
他为他们家,她也为的他们家,两人都已竭尽全力,最终却谁也未能守护好他们的家。
*
皇城贵人们发生何事皇城外头的老百姓没人清楚,只知昨夜有大宅院深夜走水,火势大到火光照到皇城边。
城中次日发生戒严诚在都人意料之中,见过大风大浪的百姓对此见怪不怪。
姚佩云早起本准备去开铺营业,目下和家中诸人堵在门口,忐忑不安看士兵荷戈带刀三五成队从门前来回。
丁老娘不得上工,此刻也在,惊恐中拉紧望舒手低声唠,说:“长生天爷,这是发生啥事,莫非是有细鬼来汴都?”
老李见多识广,对袖抄手说:“昨夜皇城内走水,这些人约莫在抓捕纵火者。”
“他们不是禁军,也非内御,不知是啥人。”姚佩云也是害怕。
汴都戒严和当初所见西大原戒严截然不同,又许是天子所在,汴都戒严格外吓人。
门前再一队全甲兵士跑过,老李扯住庆记手肘防止小孩看热闹管不住跑上街去,扭头看向女主人说:“是戍守都城的三营兵马,夫人,外头乱,我们还是赶紧进家里,门锁好,你们三人去二厅,我和庆记在院里往来。”
老李经历过整个汴都戒严甚至是兵乱,唯怕有人趁乱闯门偷盗打劫。
听罢老李之言,姚佩云转身把几人往里推,催促说:“走走走,还是快回家的好!”
牵着瑟瑟发抖的小妮儿望舒往二厅去,她边和丁老娘说:“天不亮被走水吵醒那回就有些心慌,今早起来还会是不时觉得胸口发闷,却原来外头又是走水又是戒严,当真挺吓人。”
话及此处,正想谢岍不知在做什么的姚佩云忙回头问老李:“街上那些兵可会闯门?”
老李笃定说:“不会,只要咱自己门户紧闭,家里人不出去晃荡,都不会有事。”
大周开国以来所历汴都事变皆无扰民之例,纵然当年八王之乱血染宫门长阶,各方府兵军伍杀得尸横遍野,上下也愣是无一闯百姓家宅者。
因为那些争斗者无论谁会成事,他欲理直气壮坐大殿金椅,头条要务即是不得伤民。君民舟水,民贵君轻,皇帝居汴都,不可欺汴民。
“只是……”老李担忧之中稍微吐露疑惑。
“只是什么?”姚佩云对汴都事不大清楚,谢岍给她普及知识也才说完各大世家,她不懂的有很多。
而且谢岍很忙,甚至至今都才只给她讲清禁卫军的部分职责。
甚是赶巧,老李的疑问内容正是谢岍没来得及讲的部分:“照理说今朝城内戒严,街上往来巡逻当由禁卫军主导、联合汴都府及御下各县衙协助,今次怪哉,竟然调了三营入城。”
“三营兵马不能入城?”对于外面守城三营,姚佩云只知谢岍好友郁孤城在那处当差。
“能是能,但三营寻常不入城,城里边的事城外边不管。”老李思忖着用词,说:“除非城里出啥大事。”
“哎呀!”丁老娘微微拔高尖亮的声音,拍大腿不敢置信说:“走水哎,那半边天都烧得彤红,还不算大事?”
老李抿抿嘴没说话。
姚佩云稍默,停步二厅门前说:“咱们不要在家里胡思乱想,没来的焦虑重重心神不安,到头只是自己吓自己。”
丁老娘有些悻然,瘪嘴往旁边光秃花圃看去。
“管喏,”老李欠身拾礼,说:“我与庆记守院。”
姚佩云点头,和望舒及丁老娘进到二厅。
对局势不清晰时,报复也多盲目。
三营兵马未在城内多做停留,第三日傍晚戒严撤销,彼时听说已抓到纵火凶徒。左近几座坊市百姓出门遛弯扎堆聚集,终于能把那夜皇城大火按照各自消息渠道拿出来摆摆,大显瞎扯神通。
他们说大火烧死数个人,除几个无辜小孩外,其中官最大者居正三品,属禁卫军。你猜前几日为何是三营入城戒严?那正是因为禁军头头被烧死在大火里。
禁卫属天子军,制内正三品仅一职,曰大都督。
老李陪姚佩云来铺里查看,听去门外众人议论后头皮一紧,忙到僻静处向夫人解释说:“愚民无知妄议论,请夫人不必担心,公爷无碍。”
“我知她无碍,”姚佩云神色平静,似不会担心谢岍如何,平静说:“倘她出事,我会有所察觉。”如同年初在祁东那次“意外”,谢岍深夜摔马,她即刻无端身体不适,姚佩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是为何,这种情况她只曾在父母身上体验过,父母走时,她其实有感应。
老李没明白夫人所言是为何意,浅以为夫人身边有公爷所留暗卫,遂未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