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36五位囚徒(2)
亚伦睁大了眼睛。半晌,他猛地起身,抱紧米哈伊尔的脖子,没头没脑地亲吻他的嘴唇和脸颊。
“米沙、米沙!”他微微沙哑的声音显得混乱又快活,“你叫我每天都比昨日更爱你!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别去想那种事啦,有什么意义呢?我又不会离开你!”
“好啊,好呀!”亚伦说,“那我们回联邦去看看,虽然地方很大,但总有一天会见到他们的。”
米哈伊尔笑着大步跨越万镜长廊和山涧之上的廊桥,叫他只能看着少年轮廓分明的洁白面孔和闪闪发亮的蓝紫色眼睛发呆――还有那头在一明一灭的黯淡阳光中显得格外灿烂的、淡金色的短发。
这并非某种比喻或夸张的手法,而是亚伦所见的事实。没有眼镜,他的右眼所见的其他一切都是模糊的,但米哈伊尔的样貌就像在幼童的眼睛里一样清晰、英俊、色彩分明。
穿过这些走廊的时候,亚伦在他脸上看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忧伤、喜悦、恐惧、如释重负。那种成年人的疲惫转瞬即逝,短暂得像他的不应期,很快,米哈伊尔扬起下巴,发现自己腾不出手,抬腿推开了圣所大门,弯腰把亚伦放在地上。
亚伦抱着一堆衣服跟在他身边,抬头看他的脸,看见他在关上门的时候松了口气,不像是干坏事被人发现,而是愿望得到了实现。亚伦最喜欢米哈伊尔这样的表情,只可惜他不仅没办法实现对方的每一个愿望,还因自己的缘故让米哈伊尔放弃了许多美好的、光荣的愿景。
米哈伊尔四处张望了一圈,低下头,揽着亚伦的肩膀往前走去。
圣所尽头的神像手中的太阳十字镰刀不见了,想必是被伊莎贝拉拿去给“卡诺瓦”吞噬了,这空心的讲道坛两侧的基路伯也黯淡无光,吹号的炽天使竟低下了头颅,像是哀悼一般,仔细看去才发现每一尊雕像的后颈都碎裂了。
一边走,米哈伊尔一边给他介绍圣所里堆积如山的宝物,也不问他喜不喜欢,俨然一副随时可以取用的架势。亚伦笑他变坏了,现在的教会可是一团糟,战争也不是亚娜和约书亚说停就能听下的,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有些圣物还因此前的弑神之战沦为了消耗品,要是圣徒们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他就说:圣徒们岂不是一直在找我们的麻烦?我才不在乎呢。我们偷――拿了想要的就走,谁也找不到我们。
于是亚伦随手抓过一只金色的王冠,哈哈笑了一声,喊道:“米沙!”
米哈伊尔弯下腰来,方便他把冠冕放在自己头上,顺便碰了下他的嘴唇。看到亚伦红了脸,他就满足地眯起眼睛站起来。
亚伦也眯着眼睛,从大殿里翻找出了一条金红白三色的长袍,勉强套在米哈伊尔身上,却扣不上扣子。
“太小了。”米哈伊尔展开双臂转了个圈,笑道,“这件衣服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做的。”
亚伦便取笑他:“还好你不再长大啦!否则我会和这件衣服一样受不了。”
米哈伊尔羞窘地耸了耸肩膀,牵着他绕到神像形状的讲道坛后面去,一边小声发出虚弱的反击:“你明明很喜欢我把你……把你的……那个……”
他拿右手捂住了脸,等到了那池浅浅的圣水边上、亚伦放下手中的衣物之后,却迅速地烧掉了两人穿在身上的衣服、烧热池水,从背后抱着亚伦跳进了池子里。
“就……就像这样。”他咬着亚伦的耳朵,一只手轻轻地来回抚摸他鼓起来的小腹,笃定地说,“你很喜欢这样。”
亚伦两腿发抖,什么也想不了了。
两人早上才脏兮兮地做过,这回米哈伊尔很顺利就进去了。青铜铸成的水池很小很浅,池水此时也只堪堪没过米哈伊尔的右手,亚伦扣着他的手指,语无伦次地求他别摸了。
米哈伊尔忽然愣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太阳神在他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力量和意志离他而去,涌入水中,然后随着水流悄悄地钻进了亚伦的肚子里,往胸口攀去。
但他没有慌张,接受过那份力量之后,他如今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某种他曾经追求但如今再也没法拥有的爱。
亚伦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异样――这是当然的,和米哈伊尔在一起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和平时不一样,哪怕是那只血液冰冷的吸血鬼也会企图找出点什么来燃烧,太阳神最后的一点馈赠造成的影响还不如米哈伊尔一动不动就可以给他的满足感。
米哈伊尔亲吻他的肩膀,撩起清水摩挲他软绵绵的棕褐色卷发。
洗干净了之后,米哈伊尔正准备撤出来,却被亚伦抓住了手。他为难地小声说道:“又会弄脏的,亚伦。”
亚伦扭过头来,茫然睁着眼睛看他。他稍稍加大了声音,红着脸说:“会――会流出来的!”
亚伦含住了他的嘴唇。米哈伊尔猝不及防地喘息着颤了一下,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亚伦的颈侧。
过了好一会儿,他嘟哝道:“你骗人。你那时候就是吃饱了。这回和以前不是一样的嘛!”
“……好吧,好吧,好米沙。但我也不能算骗你呀。”亚伦回过神来,侧过头去蹭蹭他的脑袋,“毕竟,我也没跟别人做过这事。”
“我知道,对你来说太难闻了。”米哈伊尔眨着眼睛看他,“那女孩子呢?”
亚伦被那双突然抬起来的眼睛吓了一跳,半天才嗫嚅着说:“……我害怕。”
米哈伊尔微微睁大了眼睛。亚伦抓了抓头发,诚实地重复了一遍:“我害怕,米沙。”
米哈伊尔眨了眨眼睛:“所有人吗?”
“……大概吧。”亚伦抓过毛巾给他擦头发,挡住了他的脸。
两人刚刚穿好衣服,圣所大门便缓缓开了一条缝,吓了他们一跳,赶忙跑到一丛燃烧的火焰边上,心虚地扯来附近缀满黄金珠宝的布料在对方身上比比划划;米哈伊尔还顺手蒸干了整个圣水池。
约书亚和亚娜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约书亚白发苍苍、神情和蔼,黑袍却依旧显出他虬结的肌肉来;又高又瘦的亚娜今日穿了黑袍,闭着眼睛,裙摆曳地。两人都照教会的律例佩戴了象征灵魂永生的红色鸡冠花,倒映得他们的神情柔和喜悦起来了。
“早――早上好,约书亚,亚娜。”米哈伊尔下意识地挡住了亚伦,后者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对着两位圣徒点了点头。
“早上好,米哈伊尔。”
“早上好。”
米哈伊尔四处望了望,问道:“米迦呢?”
“他逃跑了。”亚娜言简意赅,“您呢,库帕拉殿下?”
“别那么叫我啦,亚娜。”米哈伊尔笑道,“我就要走了。远远地离开烈阳城、离开父神的王国,也许偶尔会回来看看。”
亚娜呆了一下。米哈伊尔的笑容向来对盲人更有杀伤力,她闭着西希家和亚伦的眼睛,却好像看到了很久之前他们的父亲对他们展露过的像海洋一样宽广温暖的微笑。
几只教会豢养的灰鸽掠过圣所的尖顶,往高处的天空飞去。
亚娜苦涩地说:“原来……原来真的是你。”
亚伦没有听明白,但这回米哈伊尔没有解释,弯下腰来亲吻亚娜的手背:“只要您愿意,就是您。我要离开了,此行只是来结算过去几年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