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落魄将军
第161章落魄将军
有些比试是能够公示的,胜利与荣光相伴,鼓舞贯穿始终。有些比试却只是好似秋日落了叶子沉没在湖水中静止,不知不觉,那叶子就消失无踪,是彻底落了下去,还是在某次湖水波动再一次回到水面被巨风再次带到土壤上,温顺地腐朽,都没人知道。
景铄与谭沐阳的比试在阮清看来就是后者。
不过总是会留下些痕迹的,譬如对比试的参与者。
出宫的阮清她嫌闷拉了车窗的帘子,外头路人小贩各自买卖,孩童嬉闹,阮清正好瞧见边上一个醉醺醺的红衣将士打马而过,与阳光背驰,不羁随意又抑郁不堪,身上的盔甲有大半都不知道落到哪去了。
似乎是熟悉的人。
阮清想着,出于某种愧疚让驱使马车的宫人朝着那个流浪汉一样的家伙追过去。
妙姑听到阮清的吩咐,露出些不该露出的埋怨来,道:“公主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说是要带着这些东西去落霞山找阮小姐,行到一半又说是要去水家找水公子,现在怎么又忽然要去找一个乞丐?这样到底要何时才能回宫?”
妙姑有些烦躁。
阮清本来想解释去落霞山是本来就打算好的,要去找水景铄是因为他赢了,虽然这后头的东西太假,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赢了的,这就是结果,她理应过去看上一眼,尤其是在马车走到一半她才得知今日父皇并没有要举办酒宴的时候。
好似一手操办的父皇都纵容大家去想景铄是自己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至于去追那个路人,是因为那个人穿着红衣,盔甲也是全然的红,但是却便布尘土,头发都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流浪汉也好,乞丐也好,反正落魄是实在再无法否认的。
撇开自己对那人的不喜,那人依旧是大周守卫疆土的将士,虽然比试将近侮辱,但是他还是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哪怕是来自自己充满了虚假意味的道歉。
哪一点哪一样都是能够与妙姑细细解释的,但是瞥见妙姑神情中的厌烦,阮清才顿悟,妙姑只是抱怨,她并不需要来自自己的各种理由。
而且,似乎最近比起妙姑刚来自己身边的那几日,妙姑的情绪暴躁了很多,似乎心事重重。
是不喜欢繁重规矩的宫中吗?还是在过了最初的新鲜感后,不喜欢顶替别人的身份了?
阮清关怀的目光落在妙姑身上,道:“事情有变是寻常的事,我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了什么,所以就会临时改变主意,妙姑,你最近是有什么事在烦恼吗?宫中的我可以处理,若是你的事是在宫外,我可以先安排你出宫,待到事了了之后,你若是想再回来也好,不想再回来就留在宫外也可以。”
妙姑听到阮清径直喊了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惊,微微揭开马车入口处的车帘看了一眼驾车的宫人并外头的其他人等,发现大家都神情并无异样后,才安静下来。
沉默良久,妙姑才带着些失落道:“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有一点遗憾,总觉得命运弄人,错过总是错过。那日我在葳蕤宫遇上了我原本儿时的玩伴,我一直以为她会嫁人,没想到她成了宫女,她认不出我甚至还为我指路,但是我却认出了她。”
阮清望着妙姑眼中的悔恨,很熟悉,她应该在哪见过,才能察觉出这其中些微的不对,这种遗憾若说是对自己儿时女伴的未免有点牵强。
阮清劝慰道:“你那玩伴如果是在葳蕤宫中倒是没什么,皇后宽厚,她宫中的宫女若是愿意出宫,大多是能提前两年的,到时候带着在宫中攒下的银子,你再让人看顾着些,嫁人也好,自己过也好都不会差的。”
“也是。”妙姑笑容有些难看,她易容的技术真是出奇得好,细微的表情也能表现出来,不过可能也有原本她同银杏就有两分相像有关吧。
这时候马车停了,外头传来了周舟的声音,迟疑着对阮清禀报道:“公主,前面……状况不大好。”
不大好?
听得声,妙姑极快地为阮清揭开了车帘,阮清起身朝外头看了一眼,前头不远处的道路中有一块聚集了不少人。
想到追赶的时间来,应该是快追上了,莫不是那人就在前方,阮清心中生出些担忧来,该不会落马了吧?
阮清连忙吩咐一个看起来强壮些的侍卫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谭……我们方才追赶的那人摔了,你就把他带回来,我们方才来似乎是见着医馆了的。”
阮清并没有直言出谭沐阳的身份,她瞥见他时面上的盔甲可是把他罩的严严实实的也不嫌闷热,可见是不想被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若不是那身红衣她也认不出。
万一重伤了,外头医馆大夫怕是不中用,到时候她该用什么名义从宫中骗出一位太医?
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
谭沐阳这样子牵扯到了自己的父皇又牵扯到了景铄,她总不能直接放下不管吧?万一那人又是因为发现自己追踪而加快了才落马的呢?
大不了到时候就派人回去说自己手上伤口忽然剧烈疼痛起来,虽然实际都快好了。
阮清焦灼中等到了那去探查的侍卫从那喧闹着人群中回来,急问道:“人没带回来吗?人怎么样了?”
阮清对于自己的过分忧虑都有些怀疑是最近自己用的药汁子有某种影响情绪的东西在了。
侍卫被问得瞠目结舌,尴尬道:“回公主,没看见方才我们追的人,前方是有个失主抓到了个小偷说是要见官,大家在看热闹。”
阮清没意料到是这个发展,不过也觉得再追也追不上,对妙姑无奈道:“看来我们又要改回原来的主意了。”
在街角某处街铺的屋顶上,潦倒的将军托腮坐着,瞧着改变了方向的车队,面上的阴霾渐渐退去。
“我赢了,”带着笃定的骄傲,谭沐阳哪怕浑身灰扑扑的好像某种夜里穿梭的动物,也爽朗地笑出了声,“原来真是来找我的。”
陛下把昏迷的他扔在宫中的一间屋子让人看着他又如何,这世界上就没有比皇宫更让他熟的地方,他照样能逃出来!
他不仅逃出来了还顶替了陛下让顶替他的人,哪怕是故意输掉,以他的名义进行的战役也必须由他本人进行。
他输得越假,十三越会在乎他多一分!
越示弱的越是会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