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赵珍之死（下）
第324章赵珍之死（下）“他好像，他不是。”
直到死，赵珍都在低声说着阮清听不懂的话。
阮清问道：“你在说什么？”
赵珍神志不清了，也在低声回答着：“他不是……原来他不是了。”
赵珍张着眼，眼中的光彩渐渐熄灭，唇边带上了笑意。
“不是他。”
但是知道赵珍断气，阮清也没明白到底赵珍说的是什么，那个他是男是女，阮清都听不出。
“十三，莫理她，她就是胡说的！我在沙场的时候，那些重伤的士兵也是，会在临死前发出些谁都听不懂的呓语，双目无神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谭沐阳用袖子笨拙地擦了擦阮清的脸，“你莫哭了。不是你杀的人，是我动的手。”
谭沐阳只以为阮清是接触了死亡而恐慌落泪，但是阮清却知道她恐慌的是赵珍诅咒她的话。
“落泪……”阮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一些湿意，但是谭沐阳火红的衣袖上却是的确湿了一块，她是该高兴的，我终于为母妃报仇了，但是她却忽然觉得好难过。
她忘不了赵珍死亡时候的那阵眼神，无望渴求，疯癫又执着。
“好了，好了，不怕了。”谭沐阳不敢太过接近阮清，克制地拍了拍阮清的肩膀，“都是我做的，药也是我喂下去的，你别怕。今儿个我不出宫了，我在屋顶上守着你好不好，你喊我一声我就下来了。剩下那个我也给你处理掉了吧。”
阮清却比谭沐阳想的要淡定很多。
她嫌弃地推开了谭沐阳又递上来的袖子，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块帕子来细细擦了脸，就如同猫咪会用自己爪子糊脸一样轻轻柔柔的。
“没什么好怕的。剩下那个叫做妙姑，就是原本伪装了身份在我身边的银杏，她和燕子的死脱不了干系。你要处理就处理吧，弄干净些，别脏了我的地方。”
还说不怕，不还是要交给自己处理。谭沐阳总算是得了一点事做，也不会去拆穿。
谭沐阳挡住阮清的视线蹲下身子背着阮清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妙姑的头已经软塌塌地垂在一边，整个人没了气息。
谭沐阳把手别到了身后，对阮清道：“回头，你让你手底下的人将这两个运出宫外就好了。这样的事你以后也可以找，我和姓水的不同，他会告诉你怎么做，我没那么聪明，但是我永远都会愿意为你去做。”
对上谭沐阳认真的目光，阮清心头一跳，半真半假道：“我很感激你将何家的消息送给我……往后，你要当谭沐阳也好，还是要接着当阮阳也好，我们还是各过各的生活吧。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了。其实在我眼中，你认识的那个十三和我一直都是割裂开来的。”
真的就是她觉得他们两真的可以到此为止了，她不是那个单纯可怜的十三公主，而今天谭沐阳也见识到了，假的就是，她发觉自己，也有点分不清原本的十三和现在的自己了。
谭沐阳面色难看，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笨嘴拙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天知道他一直都没觉得十三和十三会有什么区别，区别是喜不喜欢他？可是那都不是十三吗？
谭沐阳直觉要是自己真的这么说，怕是下一刻十三就会又别扭气恼地将他赶出去。
谭沐阳冥思苦想，才低声道：“那你也可以当做谭沐阳和阮阳是割裂开的。你看看，无论是谭沐阳还是阮阳，总是有一点好的，只要你需要，我们都可能马上出现的，你要哪个身份，我就用哪个身份出现在你面前。都不像那个姓水的，你看他每日都忙于公务，都好久没来找你了。那日陛下寿宴，你遭了难堪，他也只是看了两眼就继续忙着公……”
“那是他知道我自己能处理好的，”阮清嘴硬道，“他放心我。”
其实怎么会一点难过都没有，只是水景铄现在又被调到了户部，手头是真的忙。
谭沐阳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尴尬和迷茫，以他的脑子，这辈子他都想不明白，能把自己的心上人扔在一边，还是在自己心上人难过的时候，居然会是因为放心心上人，觉得心上人能够自我开导的缘故。
这就可以不管了？
连个消息都没有。
可是谭沐阳低着头去看阮清，看到阮清垂了眼的时候，谭沐阳才知道阮清怕是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么大方，怕是在心里头记着仇的。
“哈……”谭沐阳压了压笑意，“你觉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去你屋顶看月亮去了。”
他实在是得溜了，他再不走，怕是立马就要笑出来了，可是此情此景确实又是不适合。
他有种看淡人命的冷漠，但是十三却不一样，终究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谭沐阳叹了口气，翻窗上了屋顶。
阮清朝着外头唤了一声，进来的还是周舟。
周舟看了眼地上，就不敢再看，他就知道是两个死人就好了，至于相貌，无论刚刚他眼中看到的是谁，他都只知道是苏柔和她那个老嬷嬷。
也不用阮清吩咐，周舟就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什么，他喊来了四个阮清的手下，将地上的两个装进了麻袋里，就让悄悄带出去。
周舟低声道：“干净些，烧了。”
四个人点了点头，出去了。
周舟才低眉顺眼地对阮清道：“主子，会处理得一点事都发不了的。”
周舟一面说着，一边看到了阮清肩上有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一点水渍，在浅色的衣服上格外显眼。
他在外头的寒风中等了快一个时辰，手指都是冰凉得如同夏日的井水一般，一搁在阮清的肩膀上，哪怕是隔着衣服，阮清都觉得有些不适。
或许是她又小心眼了。
她只觉得，周舟这样的熟悉的平淡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赵珍说她自己越来越收不住手。
但是自己不会的，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像是赵珍那样的。
无论如何，她行事都是得留着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