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傀儡
阴阳寨里头设计十分古怪，内部通道因为没有开窗十分阴暗，用手电一路照射，不停上楼梯下楼梯，而且这里的房屋是双层和单层错落混合设计，倒是有点现代公寓的影子。双层房上面屋子旁边就刻有石头阶梯，能够让住在上头屋子的人下来，单层的话门就做得很大，有一种奇异美感，人不断跑在这样121排列的通道里，仿佛在进行一种循环往返跑。
在一扇打开的大单间里我们找到了春雪，屋子里一股灰尘和霉味，让我忍不住直咳嗽。
她坐在地上，双手握紧手电筒，眼睛牢牢看着前方。
墙壁上挂了一个人偶，这人偶身着一件红色官服，胸口有飞鸟图案，头戴双翅官帽，面色白净，倒是有几分像是院子里那个石人柱。
陆阴阳则是鼻子微动，一个箭步用手里铁伞将它一撩一滑，就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我赶紧扶起春雪：“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前面一根木棍，原来春雪进来后只顾手电照那人偶，没注意脚下踩到圆棍子滑了脚。
我这才看向陆阴阳手里的官服人偶，这小人脸色惨白，偏偏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嘴唇又涂得血红，露出牙齿，双眼睁大，不知道这雕刻师是什么审美，看着只会让人做噩梦。
陆阴阳想了想，用手伸入木偶脚下的官袍，顿时这木偶活了起来，双眼居然可以转动，而且下巴还能张合，双手还能左右挥舞，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闽南布袋木偶。”陆阴阳随意丢给我，我慌忙接住，生怕弄坏了。可真到了手里却觉得这东西相当沉，光是拿着久了都会觉得累，更不用说用手指去操控它各种表情动作。
“哈哈哈哈，看我找到了什么。”
罗胖子左手一个布袋金甲将军木偶，右手一个长衣女偶。
他一人分饰两角，尖起声音：“将军，奴家青楼出生，配不得将军。”
罗胖又豪气挥舞金甲将军偶：“莫怕，本将军英雄不问出身，美人不问过往，今日本将军毕竟娶你过门——呀呀呀呀——”
他一人玩得起劲，倒是缓和了此前紧张气氛。
“这里。”春雪对我挥手。
角落里原来有两口大箱子，里头装了好几个人偶，还有一些偶头，木块，甚至还有一整套雕刻刀。外面用布帛包了两层，被罗胖子拉开来，这才露出下面木偶和工具。
我不禁问陆阴阳：“难道住在这里的是一个戏班子？还是说他们这群人里有人喜欢看戏？所以自己diy？”
“木偶制作不易。”陆阴阳摇头：“以前的人偶戏，一个偶可以用上近乎十年，价格不菲，这里至少有七八只偶，而且不算小。不是专业的做不到这么精致，尤其是内部构造，必须是专门的制偶师傅才懂如何衔接。”
只有一个结论，这里有制偶师，或者说买了一整套的人偶作为收藏。我也不觉得奇怪，现代人手办控那么多，古代人买几个人偶怎么啦？这叫走在时代的前面。
“这里没有窗户，看来这种大房间就是储存室，上下两个小房间才是住人的地方。”陆阴阳判断说。
罗胖子将人偶打包扛在肩上，一副土匪进村模样：“值了值了，这些真货如果卖给老外，价格不会低，大家人人有份。”
我突然想到：“蓝萤他们小时候进来玩儿过，这些人偶照理说小孩子很喜欢，怎么没有拿走？”
春雪小声说：“这里是我撬开的……外面有锁。”
原来如此。
罗胖子这下彻底放心了：“如此古代艺术品，放在这里简直糟蹋，我罗立必须肩负起为国家古典文化发扬光大的目标，首先就争取走出国门。”
在门外的陆阴阳咦了一声。
我顺着她目光看向地面，发现地上有一道弯弯曲曲的水槽，准确说是两道水槽，就在石梯子左右两边，想来是用来引导雨水往下渗的。
“不对。”陆阴阳眯起眼：“截山定水，水流曲折，藏风聚气，这是风水术手段，明明是一处福地，借风水宝穴……怎么会频繁出事。”
不断出事的阴阳寨，在陆阴阳嘴里却是一处福地，这让我无法理解。
“一定有人改了什么地方。”她笃定道：“外面的九宫遁甲只是拦住外面的人，不想外人进入而已。只要明白里头的日晷规律，按照方法进出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前面春雪突然从一个两层屋子的上屋探出头来：“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我们前后爬上楼，发现里头相当窄小，罗胖子甚至必须微微低头才能在里头不碰着头。内部只有一座已经长蘑菇的木床，角落还有一张石凳，一个墙上凸起像是石桌的东西，墙壁上有两个小小空隙，和普通柚子大小相仿。想来这里住人会十分潮湿寒冷。
关键天花板顶部有一个巨大缺口，能够看到上一层的光景。
“自然坍塌的？”春雪问。
“不太像，你看。”扛着木偶的罗胖子观察了一番，他身高足够，用我的登山杖拉长碰了碰边沿：“我以前跟着一个勘探队混了一阵，对这些还算见过一点，这个纹路和边沿形状很规律，多半是人为破坏的。上去看看才知道。”
陆阴阳听后整个人轻轻一跳，双手在破损边沿一撑人就上去，弄得许多小碎石子往下落。
我劝住还要照样子爬的罗立说：“咱还是正常上楼，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一二楼是一体的，三楼则是单独，上面宽敞许多，房间常常是打通的，前后只有一道门一堵墙，也不知道弄那么宽干什么，难不成玩室内游戏？
可按照路径抵达楼上我们却发现这里是一堵墙壁，根本没有门。
前面一个房间里顶部上面全是细孔，瓦片都没有，让阳光可以直接星星点点照射进来，罗胖子说这应该是一个用来蓄水的水房，地面也是凹陷的，就像是一个室内大池塘，边沿还有一个水槽阀门的东西。
后面一个房间则是有两排栅栏一样的东西，罗胖子脑洞大开说应该是养鸡鸭或者兔子的。围屋能够自给自足，最重要的两点就是食物和水，其他能缺，这两个不能。
我们找来找去都找不到那件房间的门，最后还是只能回下面往上爬，好在都安全上去。等我们浪费一阵功夫上去，陆阴阳已经有了收获。
她左手一把墨绿色边沿卷曲的工兵铲，右手则是拿着一块白布，在看什么。
罗胖子接过工兵铲，盯着边沿，摸了摸：“正宗军队货，有编号的。可惜，这玩意儿砸墙还是差点意思，应该用锤子啊。”
我这才注意到墙壁上也到处都是缺口，仿佛有一个人拿着工兵铲和锤子满墙砸，发泄对社会不满。
到这里我才懂，原来这儿就是要从下往上才能进来，第三层没有入口，想必这个房间有某种隐秘性，必须从下面才能上去。可惜入口已经被破坏，看不出来到底是一个阶梯还是纯粹开了一个口子。
“咦，这图上的不是你的鸟吗？”罗胖子朝我看过来。
“怎么说话的你？”
我凑到陆阴阳身边一看，灰扑扑的布上还真是画了一只白腿小隼。